巫秀鈴:我抱著學習的心態來參加這次的合評會,我剛開始有興趣寫詩是在一、兩年前,也是主編一直鼓勵我,所以從上一年的合評會之後,我是第二次參加詩的合評會,我看到這兩位作者非常年輕,寫出我這個年紀都還不會寫的東西,而且在這樣的合評會也能看到很多寫詩的前輩,所以我抱著學習的心態來參加。剛才聽到趙老師等幾位詩人前輩的評論,我也覺得收獲很多,自己在寫詩的路上像是剛出生的嬰兒一樣,聽到老師們的評論,對自己以後想寫詩比較有方向性。我也覺得快樂寫詩的心態很重要,因為我們都會想自己在生命過程中是否有成就,有時會以寫東西來肯定自己存在的意義,可是有時候這會是一種壓力,也會對自己寫的好不好抱有存疑,所以我覺得以快樂寫詩的心態開始是比較好的。多多關懷自己生活周圍的人事物,寫不寫詩還是其次,寫詩只是把自己的感情沉澱後再呈現,是對自我的反省,使自己保持比較清醒的心態,不隨波逐流或迷失,我現在寫詩是抱持這種心態,使思想不斷活動,保持年輕的心態。

蔡秀菊:首先,我要感謝王韶君和李東霖很爽快的答應作品合評,剛才林鷺提到現在年輕人都有自己的部落格,作品也相當多,我曾聽聞,如果要參加一項文學獎,他會先看這個獎項是什麼性質,比如這是比較「創世紀」的風格,他就去投這種風格的詩,如果是像「笠」或「臺灣現代詩」這種屬性,他就會寫這一類的詩去投稿,像今天這樣的作品合評,原則上我都是讓作者自己選擇願意給別人評論的作品,臺灣現代詩人協會出版的機關刊物《臺灣現代詩》,因為冠上「臺灣」所以屬性非常明確,我做一個前設性的假設,是否你在選擇作品時,會比較符合我們的風格嗎?還是你希望把這樣的作品拿出來讓大家討論你的寫法?我希望我的猜測不是那麼狹隘的,而是你確實很希望讓別人看看自己寫作的方向。

王韶君選的這四首詩都跟臺灣現狀有很強烈的關係,其中有三首都在《臺灣現代詩》發表,有一首是封面徵詩。第一首〈在自由廣場〉,可以感受到你想要表現的是過去的野百合運動,跟政權輪替後又再輪替的現狀,想去做一個批判,可是,就第一段來講,就像喬林所提到的,在變異的手法和邏輯運用是否恰當,比如「鐵蒺藜飄落成/青春的獄火」,「鐵蒺藜」的概念是什麼?「鐵蒺藜」給人是鎮壓、威權的概念,如果它飄落成「青春的獄火」,那麼,「鐵蒺藜」和「青春的獄火」的關聯性是什麼?後面又寫「燃燒生命與真理」,這樣閱讀下來,會覺得「鐵蒺藜」和學運精神合在一起,這樣會不會造成讀者和作者創作書寫的落差?第二段又寫「鐵蒺藜開花/用芳芬為裝潛毒的枝椏」,讀起來會感覺「鐵蒺藜」不是好的,讓我覺得「鐵蒺藜」是威權人用另外一種形式在扭曲學運,「將愛纏繞成暴力/鎖在白色的牆」又讓人覺得學運一直被鐵蒺藜鎖著,讓我覺得鐵蒺藜和刺網不太一樣,但是,從後面的寫法可以了解你也批評中國殖民者心態,學生追求自由的思想,全都被他們繞在一起成為一個繭,但若與前一段比較,會讓我在閱讀上產生撕扯,不太能理解「鐵蒺藜」和「繭」的運用,在運用伏筆的準確性和焦點要集中,否則易造成讀者在解讀上的落差。

最後又寫「灌溉銀亮的花朵」,因為前面提到「鐵蒺藜開花」,這樣的話「繭」又如何去灌溉,如果寫到「繭」就結束了,再來看「銀亮的花朵」就知道這花朵看起來是不太好的,因為花一定和前面的鐵蒺藜有關聯,但是「灌溉銀亮的花朵」這一句突然出現,好像和後面沒有什麼關聯,又寫「信鴿也無法乘載/自由的重量」,鴿子本來是代表和平,也就是說自由廣場真的不夠自由。整首詩看起來,我知道你的企圖心,但在閱讀當中,許多細節的經營,假設讀者要仔細去分析內容的話,讀者的解讀和你經營的意象會有滿大的落差,因為無法清楚知道「鐵蒺黎」的角色。有時寫詩的人和他養成的背景有關,像喬林學土木工程,我本身是生物自然科學,受科學訓練的人會注意在語言運用上的邏輯性,不論文字技巧如何,但邏輯性應該要通順,可能各位一直受文學院素養,很容易將熱情散發出來,這時候可能就會忽略用字樸素其實更能讓讀者抓到焦點。

第二首〈梅花鹿和一位女子的歌〉,提到梅花鹿就會讓人容易聯想到滅種的關係,作者企圖用三部曲將這首詩舖陳較不一樣的意象,一是「梅花鹿獨白」,二是「女子的奏鳴」,三是「臺灣的歌」,把梅花鹿的命運和臺灣的命運結合在一起,中間穿插一位女孩子,我們暫時不談「加速我的靈魂」這樣用詞的正確性,這樣的企圖性其實要更跳脫一般既定的概念,以第一段來講,大家可以理解梅花鹿是慢慢的死亡,到了第二段,會讓我覺得女孩子像跳脫的靈魂,這個靈魂是獨舞的,所以才用「奏鳴」(sonata),就音樂來講,奏鳴曲的格式和交響樂是一樣的,只是在強調鋼琴時,會使用鋼琴奏鳴曲,強調弦樂時,會使用弦樂奏鳴曲,當我們在文學創作時,可能不會去注意到在音樂的名詞是否符合文學的用法。所以我在閱讀時,會覺得你想講這兩個都是孤獨的結合,但是,到了第三段「臺灣的歌」,會覺得和前面兩段沒有很強的聯結性,如果只讀「臺灣的歌」也可以變成一首單獨的詩來理解,如果勉強要和前面結合,也可以從「彎曲著不能再彎曲的身軀」這種臺灣人的個性,讓我覺得你想跟梅花鹿做對比,因為梅花鹿是四腳爬行的動物,身體也是彎下來的,也許你想要表現做這些卑微的動作,「是黎明前的準備/在天際透光的剎那,順勢/飛起」,在書寫時希望臺灣還能有個出口,可能我們看起來就像梅花鹿一樣要滅絕了,或像和女子的結合是孤獨的,或是在第三段是卑微的,可是這些動作都不是完全絕望,可能是未來在黎明前可以順勢的力量,年輕人寫詩我可以理解,你們比較想跳脫一些既定的觀念,或者想塑造自己的風格,每個人塑造自己風格的方式都不一樣,這樣的企圖心不錯,只是在講求精鍊、焦點集中上要再多磨鍊。

第三首〈白色的結〉是用臺語書寫,內容很清楚,大家一讀就知道,用「白色的結」這樣的比喻也不錯,因為多年來,二二八轉型的正義還沒出來,二二八的解釋也未清楚,這一首的爭議性不是很大,很多寫歷史批判、社會批判的詩大概不跳脫這樣的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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