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傳統到現代,從西方到東方,有些價值隨著時間正在流逝中;
但那些可以存留至今的,或許可以從這些女詩人的作品中找到,
屬於東方和西方的共同珍貴價值,因為她們所述說的不僅是詩,
更是人。
一、前 言
美國近代女詩人中瑪雅.安傑羅( Maya Angelou, 1928-2014 )是最富傳奇的一位,她豐富燦爛的一生,造就她在許多方面展露才華,她是詩人、作家,和黑人人權運動者;在影視戲劇圈亦有她不少的傑出作品,所得的獎項和榮譽學位更是不計其數。
二、詩人簡要介紹
安傑羅受到大眾關注的作品,無非是她的自傳小說《我知道為什麼籠中鳥要唱歌》(I Know Why the Caged Bird Sings),她在書中揭露年輕時親身的遭遇,身為一位種族歧視下的受害者,她勇敢捍衛黑人文化,並爭取黑人該有的生存權利。這本書出版後,即被禁賣,卻更廣泛受到關注,後來甚至成為美國學校必讀的自傳小說。顯示她成功地挑戰當時不平等的社會階級和扭曲的種族主義。因此個人價值的認同和黑人女性的特質,都是她作品中探討的議題。
三、詩作分析
筆者所分享的這三首詩是安傑羅相當受矚目的作品,它們之所以能深深抓住讀詩人的心,乃是其中令人感動的元素;詩人生命中真實的經驗,平易活潑的語言和語調,多元豐富的意象,以及詩的內涵傳播基本人權的價值,給予弱勢族群積極正面的能量。誠如她所說的:「我這一生的任務不只是活著,更是用一種熱情、憐憫,幽默和格調,竭力奮鬥。」(My mission in life is not merely to survive, but to thrive; and to do so with some passion, some compassion, some humor, and some style.)
(詩一)
Caged Bird |
籠中鳥 |
The free bird leaps |
乘坐在風的肩背, 順著下氣流末端, 這隻自由的鳥跳躍著, 飄浮著; 它的翅膀揮入橘色的陽光中, 勇敢地宣示牠在天空的主權。
|
But a bird that stalks |
另一隻鳥兒 困在狹窄的籠子裡, 累積憤怒的槓子, 阻擋牠觀賞外面的視野; 翅膀遭扣住,雙腳被綁縛, 因此牠開嗓唱起歌來。 |
The caged bird sings |
籠中鳥的歌聲 在害怕中更顯得尖銳, 唱著未知的未來但又 渴望平凡生活的心情。 在遠方的山丘, 牠所唱出的聲調, 聽得出來, 就是自由之歌。 |
The free bird thinks of another breeze |
而自由飛翔的鳥正想著如何 和微風做來往,讓牠輕柔地穿過, 隨風吟詠的樹, 來到黎明乍現的草地, 以肥滋滋的蠕蟲受到款待; 並且為牠擁有的天空命名。 |
But a caged bird stands on the grave of dreams |
籠中鳥只能在似墳墓的夢中, 如臨惡夢般向著影子尖叫; 牠的翅膀遭扣住,雙腳被綁縛, 因此牠開嗓唱起歌來。 |
The caged bird sings |
籠中鳥的歌聲 在害怕中更顯得尖銳, 唱著未知的未來但又渴望平凡生活的心情。 渴望平凡生活的心情。 在遠方的山丘, 牠所唱出的聲調, 聽得出來,就是自由之歌。 (楊笛 譯) |
第一首詩〈籠中鳥〉,是眾人皆知的詩作之一,用自由飛翔的鳥和困囿於籠中的鳥,做為對比的意象。主題是針對美國早期黑人受困於奴隸制度,沒有個人自由和自主權力。詩文結構共六段:第一段和第四段是描述自由之鳥,如何在天地間來去自如,享受著和大自然的互動,例如風、太陽等等。其中二、三段,是籠中鳥受困於鐵籠中,無法脫身,只能透過歌聲,唱出心中對自由的渴望,對於可望卻不可及的自然景觀,深深的期盼。牠的聲音充滿了懼怕和困惑。第五、六段中,籠中鳥似乎情況更淒涼,因為被囚禁的困境和嚮往自由的意志,所產生的衝突,讓牠困迫於惡夢之中,聲音更加悲涼,一直吟唱著同樣的悲歌(第六段重複第一段的詩句)
(詩二)
Still I Rise |
我依然昇起 |
You may write me down in history |
你們用苦澀、扭曲的謊言, 貶低我在歷史中的角色; 踐踏我於灰塵之中,但是, 如塵土般我再次昇起。 |
Does my sassiness upset you? |
我的魅力四射,使你們不悅嗎? 為何你們總被悶悶不樂困擾呢? 是因我走路的樣子,好像是在自家客廳 挖到油井般自豪? |
Just like moons and like suns, |
猶如月亮和太陽 伴隨著定時來去的潮汐, 也正如心中躍起的希望, 我還是昇起。 |
Did you want to see me broken? |
你們真的想看我被撕裂嗎? 眼簾下垂地低著頭, 靈魂深處的啜泣削弱我全人, 雙肩的顫抖好似落下的淚滴。 |
Does my haughtiness offend you? |
難道我的高傲冒犯你們嗎? 讓你們難以承受? 就因為我開懷大笑, 好似在後院挖到金礦。 |
You may shoot me with your words, |
你們或許可以用文字扼殺我, 用眼神排除我在視線之外, 或者用仇恨置我於死地; 但是,像氣流般,我依然昇起。 |
Does my sexiness upset you? |
與其說我的性感迷人令你們沮喪? 倒不如說是一種驚艷; 好像在我翩翩起舞時, 雙腿間竟然有閃耀的鑽石。 |
Out of the huts of history's shame |
從許久以來被人羞辱的茅草屋下, 和深植於過往的痛苦中, 我毅然地昇起; 我是黑色的海洋― 在廣闊的海域中躍動, 帶領著海潮―湧起、澎湃; |
Leaving behind nights of terror and fear |
遠遠擺脫黑夜裡的恐懼和害怕, 我昇起; 迎向明朝的曼妙清朗,我昇起。 珍惜先祖所傳留的稟賦, 我是被奴隸者的夢想和希望; 昇起, 昇起, 我再次昇起。 (楊笛 譯) |
第二首詩〈我依然昇起〉(“Still I Rise”),筆者參考不同的譯文,關於「Rise」的翻譯有「上升」,「奮起」等等。筆者採用「昇起」是根據詩文中敘述者比喻自己猶如太陽,在大自然每日的循環中,經過黑暗再次昇起。「Still」在句首是加強語,表示敘述者的堅持和執著,譯者依著每個段落的不同情境,使用語意類似卻不同的詞彙,例如「仍然」、「依然」、「還是」等,來豐富詩人的表達。
這首詩用「我和你們」人稱,表示敘述者和某些人士的對話,更像一個演講者對眾人宣示一種決心和信念,詩人以諷剌和揶揄的語調,反擊在歷史中黑人的負面形象。敘述者使用桀傲嘲弄的口氣,並且使用修辭問句來質問。敵對者使用欺壓貶抑的手段,但敘述者在各種困境中,仍顯出自信和不被打倒的樂觀態度,反而用油田、金礦、鑽石等喻詞,來形容身為黑人族群與生具有的特質;最後用活躍的黑海來形容黑人族群的特質,實在叫人拍案叫絕。最後用了三次昇起,氣勢十足,強調他們長久以來,一直秉持如此的態度來面對困境。
(詩三)
Phenomenal Woman |
不平凡的女人 |
Pretty women wonder where my secret lies. They think I'm telling lies. I say, |
漂亮的女士們對我的秘密滿是好奇, 我一不可愛, 二又沒有模特兒般的衣架子身材 當我說出我如何迷人時, 她們認為我在說謊。 我是這麼說的: 伸出我的雙臂, 我的臀寬、 我的步伐、 翹起的雙唇, 我是個女人, 真的非比尋常, 不平凡的女人 就是我。 |
I walk into a room |
我酷酷地走進屋內, 裡面的男士 或站著或屈膝, 馬上像一窩蜜蜂, 簇擁著我, 不亞於女人討好男人, 也就是說:臣服於 我眼中火光, 雪白的牙齒, 遙曳的腰線, 愉快的腳步。 我是個女人, 真的非比尋常, |
Phenomenal woman, |
不平凡的女人 就是我。 |
Men themselves have wondered They try so much The ride of my breasts, Phenomenally. |
男士們自己也不解, 到底我心中藏著什麼? 他們雖然嘗試了解, 仍觸摸不到我深處的神秘; 當我試著說清楚, 他們還是不明白。 我說: 在我的背弓, 在我如陽光般的笑容, 我堅挺的胸部, 我優雅的姿態。 我是個女人, 真的非比尋常, 不平凡的女人, 就是我。 |
Now you understand |
現在妳懂了嗎? 為什麼我不垂頭, 不咆哮,跳腳。 儘量不大聲說話, 當妳看我經過時, 妳總是已我為傲 我說: 是我鞋跟發出的撻撻聲, 是我髮上的絲帶, 我的手掌, 或有人需要我的照顧? 因為我是個女人, 真的非比尋常, 不平凡的女人 就是我。 (楊笛 譯) |
詩人以獨白和說故事的方式,和友人講說她如何的吸引眾人的目光;一向是平凡無奇的女子,如何能博得注意?敘述者使用動人俏皮,甚至誇大的語言,來描繪出她的肢體和動作,並所散發出的特殊韻味,贏得在場男士的側目和欣賞。最後一段提及她內心的神秘魅力,加上她自認特殊的體態――背、胸、微笑等等,使得男士更顯得好奇。字裡行間完全展現出一個女人,對於身體和內涵的信心,也就是每一個人都是獨特有價值的。“ My mission in life is not merely to survive, but to thrive; and to do so with some passion, some compassion, some humor, and some style. ”
四、結語
安傑羅雖然年輕時命運乖戾、諸多困境,她努力爭取的,是對於基本的人權的尊重:不論任何族群膚色,人人生而平等。生命能量充沛的她,在困境中仍然展現出多才多藝的天賦,而在詩文創作領域,用靈魂為黑奴解放運動發聲,為個體的生存價值,書寫出不少的佳作;身為美國國寶級的人物,於兩年前離世,這隻曾經是困於籠中的苦命鳥,終究爭取到她的自由,更藉由這些豐富的生命歷練,使她蛻變成最亮麗的火鳳凰。
參考資料
https://en.wikipedia.org/wiki/Maya_Angelou
https://www.poetryfoundation.org/poems.../maya-angel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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