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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長於言論自由年代的幸運兒們,絕對 無法完全體會白色恐怖時代,人們無法恣意表述意見的
痛苦。歷史事件也許能被想像、建構、再現,但被迫害者心裡的痛楚、壓抑,即使再精準的語言
,都不可能絕對理解鞭子痛打身軀的刻度。就像身體健全者,永遠無法完全感受身障者面對現實
環境的各種難處,從「同理」角度看待他人痛苦,和自己置身其中的痛感程度終究不同。這層體
會,是我在閱讀文傑這位文友兼老友時,所感到的阻隔。
  無法「共感」他的書寫狀態,以致自己閱讀他的作品時,常忍不住給予過多苛責,不解他的書
寫主題為何總是圍繞兒時記憶、家人、家庭和復健時的所思所想,總認為世界上應有更大的命題
,值得他的好文筆加以大書特書一番。但是多次閱讀他的散文及詩作後,逐漸理解其作品的風格
養成,來自造物主對這位青年創作者的用心良苦,一方面兇狠地關上他生命裡的多扇窗戶,讓他
處在不自由的寫作狀態。卻又慈愛地保留了視野最佳、面積最大的一扇「書寫之窗」給他,讓他
得以如如不動之姿,觀察人間百態。他藉由書寫,在目光所及的小小四方世界裡,絮絮叨叨記錄
生活各種充滿溫度的場景風景,甚至是常被資本社會所漠視的人性價值。即使是他父親生前修復
的一只手電筒,都被他小心翼翼收藏在文章裡。不只是往事回憶錄,手電筒末端用鞋帶綁成的手
環,也保存了父親對他的牽掛及愛:還有他復健途中,所遇到的單腳女孩,雖然只有一隻腳,卻
大方地穿著迷女裙露出唯一的單腳,女孩陽光般的笑顏,寫滿自信。
  坦白而言,我那雙已被「輕閱讀」侵蝕殆盡的雙眼,在閱讀文傑重視細節描寫的語句時,常感
不耐甚至失落,越是渴望從那些瑣屑的日常情節中,獲得一二句驚世駭俗的警語聊以砥礪,越是
希望落空。這也是閱讀身障者作品時存有的偏見,總是顢頇地想從消費他人的生命經驗中,獲得
振奮心靈的興奮劑。文傑的作品予我閱讀上的挑戰,也預示著他已發展出有別於一般身障創作者
作品的寫作風格。他的那些瑣碎的微小情節及描述(如眼神的互動或者物件等),能使讀者產生
平靜的溫熱感,盈盈召喚內心被世俗塵封、遺忘許久的純粹價值,有關於親情的、愛情的,還有
關於台灣這塊土地熾熱而執著的愛。也期盼文傑在以自身生命底流澆灌的風格之上,還能有更進
一步的突破。就像畫家梵谷〈向日葵〉、〈星空〉、〈夜間咖啡館〉等畫作,以日常為主題的場
景除予人平靜感外,亦有某些牽動人心的質素(如光影、色調、溫度),在百年之後,依舊為人
津津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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