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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橋 頭

 

要等待

岔開的位置和時間

一定會

1950 年的邊緣

夏魔眼瞎的季節

蝴蝶沾了花粉的

手腕逐漸斷落下去

玫瑰的眼眶

把刺吐出來的

最殘忍的月份

六月是

面向砲彈爆炸的

跟我同年輩的年輕人

都一個個像柵欄般倒下去

 

像匍匐般緩慢走過 155 英里

休戰線的

側面艾草田

現在

踐踏著花和果實以及鳥羽

還有準備唱歌的你和我

愛的季節

一九五

戰車後退那一年的胸膛

被破壞的六月

只留著履帶車的兩條線就走了

 

 

(二)花的序詩

 

堅持而固執似的一塊

蓓蕾呢

逐漸變化有美意識的

葉子面前

似乎成為凝妝

 

被人的手摘下來的

花枝

嚼肝的

戰爭的早晨

 

在死的荒野裡

開花

像順從神的意思般

 

――

超越時空的

雄壯的音樂

 

在觀念的束縛中

亮起外面的

顯明熄滅的眼眶

 

 

(三)花的反抗

 

花呢  被摘下插進花瓶時

立刻噴出香氣的

生命

可是人呢  只有一次被折斷

那就完了  不是嗎

 

現在

以一大包開叼的嘴巴

在舔著神的名字的時間

花就以涅槃來

在觀音菩薩的腳底

開了

只剩下戰爭

冤枉的是我這青春也要如此走嗎

 

失去了美麗和憧憬

之後

花變為黑色眼淚

花把自己的眼神轉換的悲痛

掛在十字架上死了

――不是嗎

 

終於無法熄滅的哭聲

只在內裡狠狠咬著

造反死亡者之後開的

花給無數打滅的胸膛

不好意思的結實無法準備的

花瓶而已

人也是若能有噴香氣的裝備

說不定受人摘花也不錯吧

 

 

(四)會傷心的接木

 

看到無道理斷掉的樹枝

就會感到其餘的樹枝可憐

 

幸好

若從戰爭中萬劫歸來

我們一下子會變成獨眼龍或瘸子

還有

撕裂胸脯

有一個角落也可能敗壞了

 

已經好幾次

脊椎骨纏綿不斷地彎曲

重新

遭遇到要接木似的歲月

 

坐著羽毛的樂譜

降下潔白的是

暴風雪

還是暴風花呢

 

花也會

害怕倒塌的

最近

連愛情也勒緊脖子地

傳來對不起消息的日子

 

那就是匈牙利人

從已熄滅的胸脯中噴出嫩芽

或是超越美麗的人們的綠色眼珠逐漸烏黑的

明日的

黃昏

 

花失去了與果實協奏之後

對我樹葉們打招呼的季節

問安似的

埋葬而已

 

現在也是

看到無道理斷掉的樹枝

就會感到其餘的樹枝可憐

 

 

(五)死之後

 

清理戰場的一個士兵,撿來了生銹的毛瑟手槍和腐朽的

雙筒望眼鏡,以及瑞士的手錶。嚴密地說,是從骸

骨裡偷來的。休戰成立了之後不久,在金化北方山

谷裡發生的事。推測那些攜帶品,一定就是敵人高級

軍官的東西。勾鎗機,鎗彈好不容易跳出來。雙筒

望遠鏡比粗糙的玩具更容易毀壞了。最後,拿停著

的錶,上發條,時間就立刻蘇醒了,開始從死之後

的時間滴答起來。

 

茫漠擴張的大地

乾燥而滿是遙遠塵埃的絲路

追溯到一六○○年前

在樓蘭的王國

電視的畫面捕捉到的是

殉葬夫妻鬱鬱不樂的緣分

映現在我們眼前

互相緊緊握著手的

各手之間帶著同樣的戒指

我又體會到死之後的時間逐漸地襲來

 

*金化是在停戰戰線附近的街市

 

 

(六)臉

 

臉顯示在陽光下

人們看到我的臉

雖然露出微笑或發出憤怒

但在我臉上滲入的

天使和惡魔

我也無可奈何

 

臉在黑暗中會消失

抬起頭  抬起頭

也會潛藏的

在我臉上

蠕動的原罪

我也無可奈何

 

若踏踩鏡子也

會破碎的臉

若丟石頭

整個臉面就引起波紋

像霓虹燈般乍關乍開的

我的臉呀

也許已經半死了

 

金光林1929 年生,韓國咸鏡南道元山人,現住首爾(Seoul)市。畢業於高麗大學韓文系。曾任韓國詩人協會會長、長安專門大學日文系教授、日本文教大學客座教授。曾獲得韓國詩人協會獎、大韓民國文學獎、日本地球詩獎、台灣亞洲詩人特別貢獻獎、大韓民國文化勳章(寶冠)、朴南秀文學獎、日韓文化交流基金獎、青馬文學獎等。1948 年越南韓後在《聯合新聞》上發表〈門縫紙〉、〈來歷〉等,1955 年在《戰時韓國文學選》詩篇上發表〈薔薇〉,1957 年與金宗三、全鳳健出版了三人詩集《戰爭和音樂及希望》,從此開始了正式的創作活動。曾在 1966 年創辦發行月刊《現代詩學》。詩集有:《會傷心的接木》、《心象的明朗影子》、《上午的撒網》、《鶴的墜落》、《葛藤》、《盛冬的散步》、《以語言做的鳥》、《陀螺在直立時才會抖動》、《天上的花》、《在語言的沙漠》、《不折不扣地》、《白晝的燈火》、《疼痛的男人》、《失去的鐵環》、《這一句話》等十五種。另外,出版了三人詩集(與陳千武、高橋喜久晴)韓、台、日文版《東方的彩虹》(1989 年)、世界詩人叢書《金光林詩集》(1995 年日本青樹社)、世界現代詩文庫《韓國三人詩集》(與金南祚、具常,1998 年日本土曜美術社)。詩論集有:《存在的鄉愁》、《今日的詩學》、《IRONY的詩學》等多種。隨筆集有:《光線還在哪兒》、《懷念人們》等多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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