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並不常常知覺著存在,因而也不會時刻惶恐於生命的虛幻。在日常生活中,人的精神往往是外馳的。這就成了存在的遺忘狀態。人只有沉靜觀照自己的內在,才意識到生命相對存在於永恆的時間中和無極的空間中的虛幻性。自覺生命的虛幻性,並不是為了否定存在,落入虛無,反而是要在這種徹悟的基礎上,建構生命更堅實的意義和信仰。

可悲的是,還有那極端的唯物論者要否定靈魂的存在,把人徹底物化、集體化、虛無化,抹滅這短暫得可憐,虛幻得可怕的存在所擁有的最後一點點屬於自己的個性和意義,而這僅存的一點點,卻正是人所能擁有的最珍貴而不容抹滅的東西。對自己的存在(以及人類的存在)有著敏銳的感性和透視能力,知覺著靈魂的存在,勇敢面對可怕的虛幻,承擔這夢幻泡影的存在的悲劇而生存下去的人來說,人的存在現象比極端唯物論者所主張或體會到的存在要豐富得多、複雜得多、也有意義得多。我認為這是人類悲劇命運中一種莊嚴的勇氣。打個簡單的比喻說,人的存在和一塊石頭的存在是不一樣的;一個人的存在和另一個人的存在也是不一樣的,而且也必須是不一樣的。一個人不管是多麼卑微,只要自覺著生命內在精神世界的存在,而抵抗著存在的遺忘和集體物化,他就是一個存在的巨人。

創造的深層意義,就在於對抗存在的遺忘和虛幻;在於創造差異對抗集體化、物化和虛無化。如果能掌握個人存在的差異和意義而創造,也就等於是在存在的虛幻性上找到永恆,進而化虛幻為永恆。我往往在這種深刻的創造性作品中,發現一種美,一種超乎一般意趣的深沉的美。雖然藝術仍然還需回歸藝術性的呈現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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