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意是活的,語言也必須是活的。
有人教你寫詩的技巧,我卻只求內心的真誠。所謂詩的靈感發生時是甚麼樣的感覺?我覺得那有點像在摔柔道時,將對手摔倒那一霎那所抓到的著力點那個感覺。
不管你是用嘲諷或玩世不恭的口吻,或用多麼嚴肅、誇張的語氣,詩意都必須出自內心的真誠。如果不是出自內心的至誠,鬼才相信你的詩。要不是這樣,那就是讀者上當受騙了。搞不好你也被自己內在不自覺的虛假所騙。
如果有所謂詩語言的技巧,我覺得最重要的莫過於對語言和真實(客體和主體的事實)之間的契合或張力的自覺。嚴格地說,在詩的創作中,每一個字、每一個詞,在每一首詩、每一個情境中,都具有新的意涵,都只能使用一次。就像調色盤上的顏料,特定的顏色只合用在特定的畫中特定的角落或構成。
我們應該敏銳察覺,對思想或事物新的經驗和認知,不被語言的定義所僵化。語言是語言,事物是事物。它們只在你思想或情感上完全契合或得到象徵時,才具有真正的意義和生命。你心中必須保持警覺,如果你的語言一旦僵在你有限的、死的認知時,那麼這個死的語言和你所要捕捉、表達的詩意,絕不可能完全契合。這個語言的敏銳度和心的敏銳度是相同的來源。所以每一個詩意、每一首詩的創作和表達,我們都必須重新尋找新的語言意涵和語言組合,以及新的語言情態和表達方式來重新感受、認知、定義存在和虛幻,描述自己和萬物、情人或仇敵、風景和季候……,每一次的語言都必須和這些千變萬化的情境相符,才算是有效的、真實的語言。
如果你的心靈能保持這清醒和敏銳的知覺,時時檢驗你的語言的真實性和有效性,這就保障了語言在你心靈中的活化和彈性,也保障了語言不會扭曲你的認知和事實真相,當然也同時保障了你的性靈的真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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