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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千武詩的主張和理論       羊子喬

 

一生致力於文學創作的陳千武,基本上還是以詩為重心,在創作的過程中,他曾提出幾個重要的主張,包括:兩個根球說、重視詩人的自覺、鼓勵女性從事詩創作、提倡兒童詩創作。

 

詩的主張

 

一、兩個根球說

 

在日文版《華麗島詩集》後記,在〈台灣現代詩的歷史和詩人們〉,陳千武提到「兩個根球說」指出:「一般認為促進直接性開花的根球的源流是紀弦、覃子豪從中國大陸搬來的戴望舒、李金髮等所提倡的『現代派』」。其實不然,因為台灣詩的傳統還有另一個根球,他說:「另一個源流就是台灣過去在日本殖民地時代,透過曾受日本文壇影響下的矢野鋒人、西川滿等所實踐了的近代詩精神。」陳千武「兩個根球說」的提出,打破中國來台詩人的自大狂妄和無知,由於五、六○年代,台灣詩壇充斥著新詩是紀弦從中國帶來的火種。1970年《華麗島詩集》的出版,更印證台灣新詩的創作,不僅是怎麼寫,更重要的寫什麼。然而,就陳千武「兩個根球說」的說法,由於當時陳千武對於台灣新詩的淵源流變尚欠缺完整的陳述,因為在台灣新文學運動中,雖然短短的二十五年(1920-1945),台灣新詩可分為日文、白話文、台灣話文等三種語文所創作的,其代表詩人為王白淵、張我軍、賴和、楊華,而矢野鋒人、西川滿等日本在台詩人所影響的詩人,是龍瑛宗、邱淳洸、黃衍輝……等,以日文創作的詩人。趙天儀也認為:這兩個根球說,是當作《華麗島詩集》後記所提出的,我以為似乎有些簡化了台灣現代詩的看法,不過,後來卻變成一個觀點,值得再討論。1雖然後來陳千武在〈台灣新詩的演變〉、〈日治時期的台灣新詩〉……等文,補充說明了台灣新詩的淵源流變,但是在1970年提出「兩個根球說」時,陳千武尚未掌握台灣新詩發展的全貌。

 

二、詩是一種教養

 

陳千武在一篇訪問記裡說:「詩人跟藝術家、哲學家一樣,形成一個社會的基盤,雖然是屬於人類一般性的,但畢竟是要表現自我真摯的生活、存在的意義。有這種自覺,才能捕捉或接受到跟一般凡俗不同的感觸,思考到人家想不到的事象或意念,成為詩的創意,才能寫出真正的詩。2如此追求詩人的自覺,才能夠寫出真正的詩,雖然簡單一般性的看法,但是也一針見血地指出詩人應有的態度,這是最基本的認知,也是身為詩人的教養。雖然他認為「因我的個性不配學術研究,不配寫嚴肅格局的評論,僅能寫出如這一本散論零碎的散文。3縱使他詩論或許沒有高深的理論基礎,但是對詩的堅持看法,卻是句句都是從詩創作的實踐中獲取,因此更令敬佩。尤其他在〈情報化時代的台灣詩實況〉,特別指出:台灣的詩必需反映台灣人民的心聲、而在更高度的格調語韻裡,孕育堅強積極的意志與內容的意味,努力創作下去。誠心期待不健全的中國意識消逝,回歸於台灣本身的真正姿態,一直到發現充滿著人類愛與人性美的境界,而不斷努力創作。4這樣的主張,也是期盼台灣詩人有所自覺,而這種自覺就是台灣詩人應有的教養。

陳千武特別重視女性寫詩,這正是他有感於詩是一種教養,也就是「詩教」。因此,在亞洲詩人會議、世界詩人會議上,他常常會遇到外國女詩人高比率的出席,相較之下,台灣女詩人則顯得少,所以陳千武非常重視栽培女詩人,鼓勵台灣女性從事詩的創作。尤其當詩成為一種教養,家庭的和樂氣氛,將被凸顯出來,而社會上,人與人的相處,會因為詩而顯得祥和。

基於詩是一種教養,感受到人作為主體性的存在,詩是極為必要的教育原則。因此,陳千武不但鼓勵女性從事詩創作,也大力地推動兒童詩創作,如〈墾殖兒童文學花園〉所述,他在文化中心主任、文英館館長任內,極力推動兒童詩畫比賽、翻譯兒童詩、台日童詩交流,把兒童「思無邪」的詩心發揮得淋漓盡致。

 

三、詩是人類愛的根源

 

陳千武在《笠》詩刊143期卷頭語〈崇高美的熱望〉一文,指出「詩是以世界性人類愛的根源為出發點而創作。世界各國的詩人們,都抱持著這種和平熱望的愛心,互相交流,提昇詩的意境。5這是陳千武針對「第三界亞洲詩人會議」能在台中順利舉行,有感而發的感言,同時也表達他對詩創作的態度。他引用法國詩人波特萊爾:「詩是一種崇高美的人的熱望」。所以他接著詮釋說:「我們相信他所講的這種熱望,是永恆不滅的美的感動。」對於「人類愛的根源或崇高美的熱望,實無狹窄的異域觀念存在。突破不同種族、語言的障礙,舉辦具有平等超然的詩人會議,才能促進國際間實質的文化交流、敦睦親善,提昇心靈活動層次的詩創作水準6從這些說詞,我們可以發現陳千武對詩具有虔誠的信仰,有如在接受林盛彬專訪〈訪陳千武先生談現代文學〉一文中,林盛彬在前言點出:「陳先生溫文儒雅,對文學有一股近乎宗教的虔敬,言談間則充分流露出對人的關懷。誠如先生深信的:文學在於使人成為一個有教養的人。7 另外,陳千武在〈文學的思考〉一文提到:「文學創作基本的心靈是同情與愛。要有同情別人的心,必須先有愛自己的原始性格。怎樣愛自己?很多人以為滿足自己的慾望,就是愛自己的表現,卻不知道那是失去人格的錯誤行為。能夠保持優雅的高尚情操,認清自己存在於人群社會中的價值,透徹於大慈大悲,才能真正愛自己,這是真理。……能夠以時間,剪貼自己的影子,疊入死亡的里程碑--,而得到人生崇高的達觀境界,跟宗教性的達觀境界並無兩樣。8由此可見,陳千武對詩的追求,不但表現出「崇高美的熱望」,同時也擁有宗教般的虔誠,從他的詩作可以發現,他往往站在人道主義的立場,觀察事件發生的現場,傳達人與人的關懷與愛的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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