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人生是由各種因緣和合而成，我和幾位韓國朋友的結緣，稱得上是許多偶然和必然的結合。
從2013年第一次承辦「台韓現代詩朗誦交流會」，台灣現代詩人協會與韓國《亞細亞文藝》暨社團法人青的世界簽訂合作協議，每年輪流舉辦現代詩交流活動，第二屆於去年11月8日在韓國首爾的世宗文化會館召開。台灣代表團由賴欣理事長領隊，外加陳銘堯、賴彥長、陳秀枝、陳令洋、蔡秀菊，合計六位詩人與會。
促成台韓兩國詩人交流，幕後功臣首推金尚浩教授，因為所有聯繫、作品中韓文對譯，都必須由他一手包辦，台灣團員抵達仁川國際機場後到下榻飯店，也仰賴他當引導，才能順利完成交流活動並平安返國，金教授實在功不可沒。
雖然交流活動只有短短三天，我則事先安排五天和友人自助旅遊，這趟旅程受到我曾經教過的韓國學生羅美娜的雙親熱忱接待，行程從首爾遠至江原道的東海和雪岳山國立公園。
藉此篇幅，容我敘述與羅美娜家人結緣的故事。美娜的父親羅榮善先生經常被派駐海外工作，他們全家隨父親職務調動來台定居前，已經在印尼居住一段時間。「九二一大地震」那年我擔任國中一年級導師，震災後復課不久，學校教務處通知我要收一位外籍轉學生。當時美娜由她的母親崔美愛及一位嫁給台灣人的韓國太太余美錦（陳太太）陪同，向我報到。陳太太協助羅太太和我溝通，方才知道美娜只讀了一個暑期的ㄅㄆㄇ，就直接進入小學六年級，可想而知，如果校方或導師沒有另外安排補救教學，她在課堂上可能只是鴨子聽雷，糊里糊塗地混到畢業。升上國中應該更難熬，一大堆服裝儀容檢查、課堂上大小考試不斷，看到她的轉學資料，果然被我料中：好幾筆服裝檢查不合格被記警告，遲交作業、遲到……。我猜想她並非有意觸犯校規，應該是不瞭解狀況而處處被罰。於是，我心中擬好輔導美娜的計畫：首先打電話要求原學校註銷不合理的操行記錄，接著到她家進行了解。美娜的父親在雲林麥寮上班，每週只能返回台中一次，她的妹妹因瘖啞而需就讀特殊學校，母親要獨自擔負兩個小孩的教養責任和打理日常生活，相當辛苦。我立刻寫一封英文信給羅先生，告知可行的輔導措施。我和學務處交涉，希望允許美娜另外做個別評量，校方馬上以無前例可循而否決我的請求，我只好直接寫信到教育部國教司請問其適法性，國教司回覆說「九年一貫課程」實施後，學生評量可以由學校自主決定，據此向校方爭取到讓美娜個別評量的權益。
台灣的國中生，每天從踏進校門到放學，幾乎都被校規、考試綁得死死的，導師也會被要求鉅細靡遺地看管每一位學生。我向來不喜歡這種教條式的管理模式，比較不在乎那些囉哩八嗦的要求。我認為幫她和班上同學建立良好的人際關係最重要，於是公開招募願意協助美娜留意老師的各項規定、學校通知，提醒她寫在家庭聯絡簿的同學，在我號召下很快就幫她找到幾位死黨。其次是棘手的課業輔導。國中課程非常僵化，沒有太多彈性時間提供師生自由運用。我並非超人，要照顧一個班級之外，實在很難有更多餘力對她做額外付出。幸好那一年我指導了兩位實習教師，於是和她們商量，三個人輪流分配早修、午休、自習課，有人照顧班級，有人個別輔導美娜功課，終於解決了補救教學的難題。最後是發揮我個人的謙卑特質，誠懇請託每一位任課教師能為美娜另外再出一份段考、期末考試卷。如此天助、自助、人助之下，美娜潛在的能力得以逐漸發揮，羅先生工作之餘，也不必再為女兒的學校適應問題而操心焦慮。美娜讀到國中三年級，羅先生舉家遷回韓國定居，因為美娜的關係，我和在台居住的陳太太也成為莫逆之交。
2006年8月21日至25日，我到首爾參加「第二屆世界兒童文學大會暨第八回亞洲兒童文學大會」，和羅先生家人再度相逢，他們幾乎竭盡所能地熱情款待我和隨行的外子，令我受寵若驚。此次因為台灣詩人要前往首爾參加「2014亞洲現代詩朗誦交流會」，我在規劃參觀行程時，本想儘量不打擾羅家，擔心羅先生會放下工作，還要破費招待我們。卻因聯絡上遇到一些瓶頸，只好硬著頭皮央請陳太太代為聯繫羅太太。羅太太知道我要前往首爾，二話不說，要我放心，一切包在她身上，我也只好客隨主便，叨擾他們全家了。這段因緣，或許是我以寫詩為志業，間接養成喜歡觀察周邊人事物，對別人的需求也比較有同理心的緣故吧！
我和一同實踐自然農法的好友林慧昭偕伴遊韓，羅先生夫婦仍竭誠地招待我和友人。11月3日抵仁川國際機場，出關時就看到笑容滿面的羅先生夫婦，多年不見大家馬上來個熱情的大擁抱。中餐在往首爾途中一家頗有韓國傳統氣氛的餐廳用餐，從這天起，我已抱定決心，全力以赴適應餐餐都是辛辣的韓國料理。羅先生開車載我們參觀韓國塔，依規定必須把車停在山腳下的停車場再搭公車上山，這是寸土寸金的大都會紓解交通擁塞的必要措施。高塔的賣點就是從高處可以鳥瞰都市全景，台北101大樓、日本東京塔、天空樹，都以此吸引國際觀光人潮。買門票人場後，馬上有服務員招呼拍攝團體照，還來不及回神，羅太太已選好背景，她買了兩張照片分別送我和慧昭。像這種觀光景點推銷的拍照索價偏高，一般遊客很少購買，羅太太卻毫不吝惜地掏出腰包，我只能懷著歉意地連聲致謝。羅太太堅持要帶我們搭乘纜車下山，讓羅先生獨自一人去牽車。纜車出口離停車場有一段距離，只見羅太太不時用Kako Talk和羅先生通話，她又貼心地帶我們到咖啡店買兩杯飲料，讓我們坐在店內等候。原來羅先生花了一個多小時步行下山，再開車來接我們。
美娜現在是一位工程師，服務的公司目前在東海市興建火力發電廠。第二天，羅先生夫婦專程開車來旅館接我們到東海去探視美娜。從首爾到東海，有如台北到高雄，去程他特別選擇沿海的高速公路，早上九點從首爾出發，直到下午一點半左右才抵達東海，美娜早在海邊的餐廳等候。多年不見，她變得非常幹練，羅太太說她在工地和一群中年以上經驗豐富的工人共事，還要負責電腦資料控管，沒有兩把刷子是罩不住的，果然不讓鬚眉。我私下自忖，如果當年我採取齊頭式的管教方法，她是否也能成為一名工程師？
東海市有著名的湫岩海灘，像台灣的東北角。人到海外，民族自尊好像變得特別強烈，總覺得東海的沙灘不及淡水、墾丁美麗，海岸礁岩更沒有東北角、東海岸、台灣離島的壯觀。附近的北坪小山丘上有一座歷史古蹟海岩亭，是高麗恭愍王（1351-1374）時代，三陟沈氏始祖沈東老卸下官職後在此地教學，並於恭愍王10年建造此亭。站在海岩亭可以環顧四周海域，景觀絕佳。11月8日在朗誦交流會上，主持人金尚浩教授說了一段陳年軼事。金教授的父親金光林先生是韓國頗負盛名的現代詩人，曾寫過一首描述海岩亭的作品。有一年他的哥哥參加大學入學考試，考題出現他父親這首詩，哥哥竟然答不出來，回到家後被父親臭罵一頓，所以金教授就牢牢記住這首詩，並當場朗誦。這個小插曲，讓我對東海留下更深刻的印象。當天回程，羅先生刻意取道山路，穿越雪岳山國立公園，並停留在園區內趕最後倒數第二班纜車，到對面山巒，遠眺束草海岸景觀。雪岳山類似台灣中低海拔的樟殼林，十一月正值樹葉轉黃、紅季節，沿途紅黃濃淡深淺不一的樹叢，別有一番風情。
第三天我和慧昭搭乘高鐵到釜山。釜山為著名漁港，我們抵達釜山後直接轉地鐵到札嘎其漁港，果然滿街魚貨，各種現撈海魚、花枝、章魚、小管，以及各式各樣的海產乾貨，應有盡有，餐廳門口水族箱內塞滿鮮活的大龍蝦。我們兩人如日語所稱「貧乏旅行」，簡約到只在路邊花台幣約一百元買五個包子分食。購買釜山地鐵一日券，在市區慢慢晃，到號稱有密生冬柏和松樹的冬柏站已經入夜，沿途問路摸黑到海邊，只看到黑壓壓的松柏林，海灘緊鄰大馬路邊，旁邊都是高樓大廈的度假旅館，遠不及台灣恆春半島的海邊悠閒情調。不死心地跑完既定行程，去釜山最大的Centum City百貨公司餐廳街吃晚餐，東挑西選點了鐵板麵，服務生遞給我一個盤子，蔬菜無限量供應，看到有人可以把青菜疊到近20cm高都不會滑落，簡直令人瞠目結舌。將近晚上九點還搭地鐵到廣安，為了一睹赫赫有名的廣安跨海大橋。在小巷裡胡亂鑽，費了一番功夫才找到大馬路。走到可以看見一小段廣安橋的街口，夜色中跨海大橋的拱形支柱懸掛的LED燈色彩迷人，可惜我們已經累到不想再往前一親芳澤。
11月6日到古都慶州，估計只能參觀佛國寺。背包客旅行的有趣，不在於跑了多少行程，看過多觀光景點。因為搭乘當地的大眾交通工具，還要邊找地圖邊問路，才有機會和當地人簡短對話，比較有充裕時間觀察庶民生活，旅途逗留的每一站，總有一些有趣的小插曲。佛國寺是西元751年新羅景德王的宰相金大城為紀念其父母而建，花了23年才完工。佛國寺內的建築群相當豐富，其中多寶塔每一層都有不同造型，與中國、日本的寶塔差異甚大。園區內的銀杏樹葉呈現一片金黃，點綴靛藍色的天空，更顯得悠遠空曠。我們在服務處登記中文導覽，解說員崔小姐大學專攻中文，曾在中國上海語言學校就讀，所以口音是「ㄦ」發韻很重的中國腔。她花三十分鐘帶我們參觀園區，概略介紹佛國寺的建築沿革，她也不能免俗地穿插一些讓遊客感到有趣的傳聞軼事。她指著一棟建築正向屋簷正中央下方一塊木雕，要我們仔細觀察它的外型像不像一隻豬，雖然輪廓模糊，形狀倒有幾分神似。接著崔小姐說這個木雕存在上千年，從未被人發現，直到幾年前一位記者做採訪報導時，才偶然看到這塊像豬的木雕，被報紙披露後，一時蔚為奇觀。於是園方在前方廣場打造一隻仿造的金屬豬雕像，讓遊客摸摸豬頭討吉利，那顆豬頭不知被幾百萬、幾千萬隻手掌撫摸過，在秋陽下金光閃閃。旅遊又不是考古，不必嚴肅考證真假。
在佛國寺公車站候車時，一對中年夫婦看我們是外國觀光客，男主人頻頻找我聊天，他自我介紹是生意人，經常到中國出差，台灣只去過兩次，都是洽公。我們用英文聊一大堆天氣、溫泉、旅遊之類的客套話，太太則陪在旁邊默默微笑。有位年輕人先問我搭車到新慶州的公車站，剛好也是我要前往的地方，大家在站牌下有一搭沒一搭地交換幾句。上了公車，男主人談興很濃，一直說要找時間帶太太到台灣泡溫泉，我就順勢推銷一大堆地方，他是否有聽有懂，倒也無妨。年輕人錯過前一班高鐵，以致於和我們同車回首爾。我攤開首爾地圖，請他推薦觀光景點，他說Sky Park值得一遊。
翌日，慧昭返台，我有一天時間可以獨自勘查首爾地鐵動線。和慧昭在首爾車站分手後，我先搭地鐵到預訂旅館寄放大件行李，再輕裝上路。第一站先確認今晚安排台灣團員在韓國屋（Korean House）用餐及看傳統歌舞表演的場地。從忠武路站三號出口跟著人群走，看到一塊寫著南山韓屋村的石碑，園區寬廣而且免費參觀。我在遊客服務處的窗口詢問預約晚餐、觀賞表演，對方聽得霧煞煞，服務員說園區只開放到下午五點，沒有提供餐點，我也丈二金剛摸不著頭。和服務員溝通半天，終於弄懂我要去的地方是隔一條街的Korean House。一位老先生親切地告訴我，十二點到原地報到，他可以為我免費英語導覽一個小時。看看手機，只有二十分鐘可以利用，於是匆匆忙忙跑到隔街的Korean House辦妥事情，再小跑步回南山韓屋村。從這幾天旅遊經驗，得知韓國人喜歡咖啡，為了表達我的謝意，特別在街角一家咖啡店買了一杯熱拿鐵送給老先生。他欣喜地接過咖啡，一邊漫步一邊介紹韓屋村內每棟建築結構和室內陳設的用途與意涵。老先生名叫南潤棉，是個退休導覽志工。南先生說韓屋村以前是軍事營區，軍隊遷走後市政府將該地規劃成韓國傳統文化園區，把分散在不同地方的五棟傳統建築遷移到現址。園區佔地八萬平方公尺，除了建築物主體外，更密植樹木，還有小橋流水，成了擁擠的首爾市最彌足珍貴的綠廊。我看到很多幼稚園老師帶著一群小朋友，小手牽小手地在園區內進行戶外教學。此景此情，不由得令人嗟嘆，台中市長胡志強主政十三年，不僅沒有規劃出地鐵系統，為了選票匆匆上路的BRT，砸大錢卻造成台中市交通惡夢，讓繼任市長善後困難重重。原水湳機場用地變成權貴的「大宅門」，其他諸如國家歌劇院、古根漢美術館、秋紅谷、企鵝館、大安媽祖文化園區、台灣塔、雪谷纜車、新社大坑纜車……，一大堆好大喜功的浮誇政策罄竹難書，難怪去年11月29日的「九合一地方選舉」，會以二十一萬多票的差距，被台中市民三振出局。
Sky Park是2002年韓國與日本聯合主辦世足賽場地，足球館建在半山腰，因而有Sky Park之稱。該地地形類似台中市大肚山台地的都會公園，登山步道四通八達，還有不少運動設施。我在山丘上看到的幾乎都是中老年人在散步、下棋或做運動。不少老人手拿一台收音機，播放日本歌曲，還入神地跟著哼唱。我以日語向老人們問候，老人家忽然聽到外國人用日語和他們打招呼，露出相當愉悅的表情。當天幸好有金尚浩教授帶領，台灣團員順利地和我在Korean House會合，依照既定計畫觀賞到韓國傳統歌舞表演，總算放下一顆忐忑不安的心。
隔日清晨，金教授為盡地主之誼，堅持邀請台灣團員在住宿旅館共進早餐。《亞細亞文藝》發行人宋炳勳先生中午又要招待全部團員，在首爾市最著名的「土俗村」餐廳，吃韓國鼎鼎有名的高麗人蔘雞；交流會之前，主辦單位也安排豐盛的韓國傳統晚宴。一天之內連續三餐美食，我們都抱著感謝之心，虛心接受韓國詩人的熱情款待。還好我有事先規劃，即使行程滿檔，也能帶團員到景福宮觀賞「守門將換崗儀式」。之後，團員依約定的上午十一點半抵達「土俗村」，宋炳勳先生和執行長閔炯宇先生、金尚浩教授已在內等候。前年兩位詩人前輩都來台參加交流會，所以彼此早已熟識，透過金教授翻譯，彼此毫無語言隔閡地暢談。餐後，金教授帶我們先至世宗文化會館瞭解晚會場地及晚宴地點，然後徒步回住宿旅館。光化門附近有一家首爾最大的書城―教保書店KYOBO(교보문고)，金教授翻譯的台灣詩人集、已故小說家葉石濤先生的《台灣文學史綱》也在該書店上架。陳銘堯找到他就讀文化大學藝術研究所時期的韓國同學許英桓先生的著作，特別購買準備晚上老友來訪時請他簽名留念。首爾的交通建設、都市規劃已經頗具國際都會水準，相較之下，台中海線清水出身，大半輩子生活重心都在台中市的我，近幾年來除了感受到房價攀升，動輒上億豪宅的重劃區之外，絲毫看不到公部門有強烈企圖心，要把台中市打造成具國際水準的文化城市。
2013年11月2日在台北市長官邸舉辦第一屆現代詩朗誦交流會後，韓國詩
人經過一年籌備，活動設計更為細膩。雖然以詩人作品主，大會不忘安排韓國傳統音樂陪襯，詩人琅琅吟詠之間，配合蕩氣迴腸樂音，更能領會詩中意境。金尚浩教授與嚴京淑女士擔任節目主持，兩人搭配默契十足，讓活動進行順暢。台灣代表團之一的清華大學台研所學生陳令洋，以書法繕寫韓國詩人作品裱褙相贈，堪稱最別緻的見面禮。閱讀大會手冊，與會詩人大多有一段詩齡，詩表現亦相當純熟，不管從現實性、抒情性出發，多能觀照到生命的意義或人類與環境共存共榮的謙卑態度，其中也有幾位詩壇新秀。藉由這種國際交流，必能促進多元文化融合，有助於提昇詩人的創作視野。活動結束前，嚴女士帶領大家合唱耳熟能詳的韓國民謠〈桔梗花〉，與會詩人雙手交錯互相握掌，象徵友誼長存，詩無國際，惟愛與和平。
投宿旅館附近有一處免費參觀的王室建築「雲峴宮」，為朝鮮第26代國王高宗（1863-1896）登基前生活的潛邸，即其生父興宣大院君李昰應的家。利用最後一天順道參觀。我到過慶州萬佛寺、南山韓屋村和雲峴宮，發現韓國深受大唐文化影響，傳統建築的牆面都用漢文古詩詞的書道裝飾，景福宮附近地鐵站內走道，也有好幾片牆壁貼滿書法作品。
一行人順利地從首爾車站搭快速火車抵達仁川機場。羅先生夫婦原本堅持最後一天要到旅館來接我，我不想讓他們過於舟車勞頓，相約在報到櫃檯見面。只見羅先生用手推車載著兩個沈重的大紙箱，說是要讓我帶回國的禮物，著實嚇我一大跳。還好，在台灣購買機票時，因回程沒有經濟艙位，多花一筆錢升級到商務艙，才能順利托運如此大件行李。雖然只能用英語溝通，無法暢所欲言，但彼此的感情其實深深蘊藏在羅太太接二連三的「老師」、「老師」中。再過幾天羅先生就要回到杜拜工作，離開台灣之後，他還遠至利比亞，這次和我見面，已經在杜拜待了一年，剛好休假返國。
有人一生像候鳥或過境鳥，必須隨著工作不斷遷徙；有人選擇當留鳥，一輩子固守家園。道別前，羅先生告訴我：「You have a good heart.」，頓時讓我眼眶發紅。我只不過在一個青少年最需要被關照的時候，略盡本分而已，卻讓她的父母一直感懷在心。
人生際遇，真像一首詩，短短詩行間，充滿無窮韻味。不是嗎？
(2015/0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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