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化妝！
菊：對，太漂亮了，有點可惜。第二首〈推開一扇面海的窗〉是在
寫鄉愁，我覺得就像 陳千武 老師講的，她寫得比有些人好一
點，至少你看得出來她寫的是面對舊金山海灣的景象。在文字
上來說，我感覺那些比較中國派的詩人寫鄉愁都有一種傳統的
流弊，莫云的少一點。我們也希望透過這種討論，能讓寫詩的
人脫胎換骨，又有一番新氣象。我覺得也就像 趙 老師講的，怎
麼樣吸收傳統的營養而化成自己的東西。其實我們在文化方面
也是在吸收外來的，可是怎樣變成自己的，這就很重要了，這
才是真正的有自信！我想，台灣的現代詩除了走明朗之外，古
典風格中的意象可能要更深一點。而且讀莫云的詩，會讓我想
到某個畫家的畫，就是那種像美少女一樣的朦朧。這種詩如果
在國中高中的時候，我會很喜歡，因為那時候讀了一大堆什麼
《窗外》之類的，現在就會覺得已經度過那個階段了。
美：各位前輩已經講的很多，他們講過的我就不講了。我也是第一
次讀莫云的詩，我匆匆看了一下，感覺她的詞句真的是用得很
雕琢，透過這種雕琢的詞句，就缺少強烈的印象、感受和反省。
我喜歡讀的是那種有很強烈感覺的，一讀就知道你在講什麼，
而且讓人感觸很深的詩。所以這些詩的詞句當然是很完美，但
是缺少強烈的Image。另外，我在看〈在夢的邊境流連〉的時
候，我真是不知道妳這個夢到底夢見什麼？或者妳在這個夢裏
學到什麼？可是這首詩給我的感覺是：妳寫的是一個人生，因
為人生是虛虛實實的，也不知道人是活在夢裏，或者夢裏的人
是真實的？可能是因為我本身比較喜歡看電影，這類的電影還
蠻多的。這首詩給我的強烈感覺是說：我們是在夢境裏面比較
好？還是夢裏的人生比較好？妳一直在這邊緣猶疑，我想這是
每個人都有的感觸，不是只有妳而已。我個人比較喜歡的是第
二首的最後一句，那種感覺是蠻美的；你遠遠看到一個海霧過
來，其實你看到的並不是海霧，而是鄉愁。這首詩讓我感受最
深的，就是這一句而已。前面三段是在慢慢鋪述從這扇窗看出
去的景物，可是第四段就在鋪設說其實看到的是鄉愁；到最後
一段，就真正點出懷鄉的感覺來。第三首的〈暮色〉的感覺就
是：妳受傳統詩的影響很深，「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這首詩看起來這種意象就是很深。就像剛才 邱 老師講的，其實
我看到那句「引發他們戰慄歎息：啊，玫瑰的灰燼！」玫瑰的
灰燼是什麼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玫瑰花很美，可是當它成為灰
以後，就只是一堆灰而已。對照後面那句「教人想起漸層的愛
情」，「漸層」是色彩學的術語，有黑白漸層、彩色漸層，像
彩虹的漸層就是七色的；也有單純的，從藍色到灰色；或是從
彩色到灰色，這都是一個漸層。那麼，妳要形容的愛情漸層，
到底是美麗的愛情？還是已經成了黃昏的愛情？就是這一個
對照，我一直在想：因為妳講的是黃昏，所以我第一次讀的時
候，覺得「漸層」是已經褪色的愛情；可是妳又講到這個愛情
可以讓妳「漸漸忘了如水淹來的涼意」，那如果是褪色的愛
情，怎麼會讓妳忘了涼意？所以這裏有點矛盾。大致上，這三
首詩給我的感覺就是：這詩人本身還蠻孤獨的。就像這三首所
呈現出來的，妳夢見的東西，所看到的黃昏或海景，其實是蠻
孤獨蠻寂寞的。或許，詩人都是寂寞的，因為寂寞才能寫出你
所想要寫的東西。
菊：我想要請教一下，第二首第二段，莫云為什麼要把它跳成第二
人稱呢？如過這是個人主觀的感受，那妳用第二人稱，就變成
你是在旁邊看的，那在思考的時候有什差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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