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剛剛作者說「玫瑰的灰燼」是引用別人的句子,所以這句話我
還是覺得要改一下會比較好,比如說「玫瑰的絕望」或「絕望
的玫瑰」,這樣就會慢慢忘掉,這樣行不行?
菊:不行!不過我有一個意見,就是剛剛莫云一直說在語言的淺白
間掙扎,我倒是覺得很多人也一直講《笠》詩社的人寫的詩都
太淺白,可是我不這麼認為。其時語言是很自然的,它就是自
然的流出來,這個就跟個性有關。就像剛剛明台講的,這三首
詩是比較傾向於詠歎調,都是別人想得到的東西,那種感情都
一樣;你寫出來的都是一般人都想像得到的那種感情、那種鄉
愁。
云:我覺得文學本來就是要表達一種普世的價值,和人類的感情的
共同性。
菊:假設妳有用另外一個角度切入,如果妳把那種感情濃縮起來,
就會有比較震撼的感覺。像一滴牛奶滴下來,你沒有感覺;你
如果用慢鏡頭放慢到幾千幾萬秒之一的速度,它掉下來的力量
就會像流體力學那種ㄅㄧㄤ的感覺,就是像火山噴發那樣。我
的感覺就是詩就是要抓住那種震撼力。這三首詩都很美,語詞
的流動性都很不錯。但是你說如果寫得太白的話就不好,我不
這麼認為。
云:我只是在說我個人的情況。其實我最喜歡白居易的詩,深入淺
出,老嫗能解;大家都看得懂,可是又覺得很有意味。我覺得
文學最高的境界就是「曲高和眾」,但是要達到這種境界真的
很困難。像我剛剛講的,都是我自己寫作遭遇的困境。每次想
要把詩寫得淺白時,詩味就跑掉了。以前 趙 老師講過一句話,
給我很大的啟示。他說:「詩寫完以後,一定要先讀一讀,自
己去感覺一下。」我就嘗試著把它唸出來,感覺不對就改。但
是我每次在寫題材比較寫實的詩的時候,唸起來就是生硬,有
稜有角的,感覺就是不對。其實我最喜歡的就是寫得很淺白,
可是讀起來又很有味道的詩。像 詹冰 先生有一首寫插秧的詩,
他說山在田裏,雲在田裏;把秧苗插在山上,插在雲上。文字
簡單,意象又美;但是要寫到那樣,談何容易?那已經是「見
山又是山,見水又是水。」的境界了!必須要經過一番長時
間的轉化,至少我自己是還有一段摸索的路程要走。
武:如果妳要進一步把詩寫得更好的話,妳寫詩的主題就要發展。
當然語言本身就是一種比喻的手法,這種比喻的手法,能讓讀
者再聯想到另外一個世界。
云:其實這十幾年來我寫詩並沒有中斷過。也寫過很多從九二一到
九一一,或是流浪漢、流浪狗等和社會生活相關的題材,只是
今天沒帶來。我的詩並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只是我覺得那一
類的詩我都寫得不夠好,還要多讀別人的詩,多揣摩。
美:妳會不會覺得以前寫的東西不太好,很想重新寫過?
云:我現在翻以前寫的詩,自己都看不下去了,每首都想改。
山:不要改,就是要留著做比較。
儀:大家都講完了,我也沒有什麼更特別的話要講。但是我想有兩
點:一個是從過去到現在,她在超越自己,有很大的進步。第
二個就是我剛才也提過,她沒有受到台灣這種現代詩壇的污
染,這是最好的;就是說:不要去管那些,妳寫妳內心真正的
感覺,誠實的表現自己,這是最好的。妳的詩就是有真正在表
現自己。
菊:謝謝莫云接受我們的合評。
云:非常感謝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