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蒙古詩人哈達作品賞析(見本期99-100頁)

 

    蒙古詩人哈達的五首作品      趙天儀

 

  這五首作品,都是詩的小品,簡鍊的抒情詩。他的感性與知性和諧,寫景與心境融合。

  (一)回聲:在草原上,明月上升,彷彿就在眼前;而中戈壁、駱駝、松岩、牧人都在身邊、一幅一幅的景物如活動寫真,末了「安慰我失落的眼睛」真是畫龍點睛。

  (二)雪景:第一行「雪在烏蘭巴托的夜空旋舞」,烏蘭巴托是蒙古共和國的首都,而雪在那裏的夜空飛旋,是景物的抒寫。但是,以後的八行,是作者的聯想,也是他的心境,他的遠景。

  (三)夜的草原:夜的草原上,看「月亮」、「在乳液上映照」,希望「像久別的孩兒╱投入母親懷抱」。一是現實的描述,一是理想的寫照。

  (四)距離:從「近處」看是一種景象,從「遠處」看是另一種景象;但都是從現實出發,到理想與想像的境界合一。

  (五)土地:詩要與自己成長的土地結合,詩也要跟自己的心聲互相呼應,作者從「土地深深裂開」到他生長的土地與河流,感嘆著「在那並不存在的天堂裏╱能否掩埋我的悲哀」。詩表現了自己的美麗的故鄉以及生存其間的哀愁。這是他對美麗與哀愁的一種詠嘆。

  簡言之,哈達寫景簡潔有力,而表現他的心境,知性較強,卻有一定的抒情性貫穿其間,有小詩的勁道,有簡鍊的抒情表現。跟詩人菲瑪在短詩上類似,各有其趣味性,詩意盎然。

 

 

詩與戈壁沙漠的回聲-蒙古詩人森.哈達詩五首賞析         岩上

 

 

  中華民國在台灣的教育,對於歷史的縱深與地理的版圖,其內容數十年來始終曖昧不清,與事實有很大的出入;教育的內容令人看不清自己,也無法了解他人。其中最荒謬的莫過於中華民國對蒙古的定位,可說把自己的座標座落在霧迷裡,模糊了對世界的認知。

  外蒙古於一九二一年三月十三日脫離中國獨立為「蒙古人民共和國」,國民政府在一九四六年承認蒙古為一主權獨立的國家。一九五三年卻以蘇聯幫助中共叛亂為由,廢止中蘇友好條約,並片面撒銷對蒙古的承認,從此,蒙古依舊是以外蒙古的地名成為中華民國固有的疆域。實則蒙古已於一九六一年成為聯合國的一員,並於一九九二年將「蒙古人民共和國」國號改為「蒙古國」。

  這樣的事實,我一直到前年(二OO五)七月參與台灣詩人蒙古訪問團到蒙古國首都烏蘭巴托,出席「二OO五台蒙詩歌節」之後,才弄清楚。

  在蒙古期間我問過導遊鐵木,蒙古什麼時候成立的?他不假思索地回答:中華民國什麼時候成立的,蒙古就和他同時,當然他是站在蒙古人的立場來回答。我從蒙古回來之後,問過不少小學的教師和中學教歷史和地理的教師,沒有一個人知道,蒙古真正獨立的年份。

  我們對歷史和地理的認知和一九五O、六O年代的台灣現代詩一樣,霧煞煞,如「星空,非常希臘」、「棺材以虎虎的步子踢翻了滿街燈火」,其政治威權和文學霸佔「真是一種奇怪的威風」,令人莫名其妙,幽峭晦澀難解。

 

 

  由於我們的無知對蒙古最淺的了解是:蒙古是一個只有陸地沙漠的國家,地大人稀,人民慓悍,過著游牧的生活方式。

  事實上,蒙古的地形上有沙漠、森林、高山、草原及湖泊等壯麗的自然景觀。土地面積為台灣的四十四倍,人口僅二百六十萬,通常行車數小時,看不到人煙。壯闊的大地藍天白雲,和數不盡的牛羊群,給居住海島的詩人,震撼性的感動。

  蒙古人給我們憨厚、樸實、親和、樂天知命的感覺,任何地方看不到行乞者或強行推銷的販賣者。據當地的導遊說,蒙古人崇拜兩種人:一是摔角選手,一是詩人。可見蒙古的文化,剛陽與纖柔兼備。

  因為參與兩國詩歌會,得有機會認識一點蒙古的史地風情和蒙古的詩,尤其是蒙古重要當代詩人森.哈達博士,他精通中、英、蒙文,曾主編《世界詩歌年鑑》,二OO六年獲頒希臘雅典阿波羅音樂之神獎,於烏蘭巴托世界詩人大會被授予蒙古帝國成立八OO周年成吉思汗獎牌,目前為蒙古國立大學文學教授,也是這次詩歌節蒙古方面的策劃者。為這次兩國交流所出版的《台灣現代詩人選集》也由哈達翻譯為蒙文。

  一九九四年初,在我主編《笠詩刋》時,收到遠從蒙古國寄來的詩稿,作者森.哈達,詩作依靠,簡短的六行:「日漸黃昏/雁子歸巢/忙碌的車輪也沉沉睡去。我獨自醒著/一只手扶著夜/一只手扶著自己」。這是一首自我覺醒;表現外象與自身對視,慮定之後的詩作,意象晶瑩剔透。我遂把它編入《笠》一八O期(一九九四/四),出版後以航空郵寄一本給作者。約兩個月後,這本《笠》被退回,信封已破爛不堪,郵局代為貼了幾條塑膠帶,蒙古國那邊蓋了一個紅色而我看不懂的邸戳,我才了解蒙古國不使用中文。所以我與哈達結緣,早在十二年前就開始,在蒙古首都烏蘭巴托首次見面,談及這事時更覺一見如故。

  最近哈達投稿五首詩給《台灣現代詩》詩誌,主編轉來這份詩作,並說哈達想請我為他的詩作寫一篇賞析,讓我能再次詳讀析釋品味他的詩,是我樂意的。

 

 

  哈達五首詩,詩的行數簡短,最多九行最少四行,屬於簡潔精練之作。詩的內部素材均在生活現場,採用即景即物,物與事由情見境的手法表現;不做鋪陳,也不描繪狀形或過分聯想而致虛幻玄思,更不圖語言眩惑。可說是情景交融,語辭清標,語意在延伸之中獲得詩味。

  回聲這首詩,詩思的起動由外界景象的介入而引起內心的回響。三小節分別三個景場:由第一節明月上升草原進入戈壁的壯闊經第二節駱駝,再到第三節松岩上/牧人播撒的岩畫,是視域縮小再縮小的移動影攝。三個意象移轉的處理有如印象主義,著重剎那間視覺的捕捉。形相的選擇是詩的素材,呈現了在地生活經驗重現的影像,相應於詩題回聲的普遍性「共相」,詩自然呈露詩人內心與生活中的大自然相應的意識狀態為「殊相」的特質。

  草原、戈壁、駱駝、岩畫是蒙古特有的物象,對於蒙古的局外人來說它們是異物而陌生的,具有表現詩意象的特質成份,但這首詩重點並不在此,而是最末一句「安慰我失落的眼睛」,它才是詩眼所在。明月、駱駝以及月夜的感覺均不能久留,表達了對時空物象稍蹤即逝的悵然,只有松岩上的岩畫可安慰。詩思由自然景物轉入現實人文物化的觀照是詩人物我交感的契機。詩味在「失落的眼睛」裡由前景的引路,自然的宣洩出來,而成為一種天籟的回聲。

  蒙古國地理位置偏北,一年有一半以上溫氣在攝氏零度以下,雪景成為當地無可避免的自然景象。雪景這首詩,對雪景的描述著墨甚少,只有第一句提到「雪在烏蘭巴托的夜空旋舞」,此詩句為了「那時,熱血沸騰」產生冷熱強烈對比的效果,其詩句本身非重點意象。而這個對比的目的是為了表現「現在我貧血/仍堅持寫詩」的內在意涵。熱血與貧血,再做了第二次的對比,這個對比的效果再延伸移位,最後使用比喻「像荷蘭的梵谷」要播種詩種於整個世界如播種向日葵。

  詩由外象提引經聯想,由雪到花,表達詩人播種詩的期望,手法高明,詩意婉轉呈現不落俗套。

  夜的草原這首詩非常簡潔,只有一個長句,包括月亮、孩兒、母親三個形相,和一個比喻相互交織的意象。是一首寫意手法表現的意象詩作。

  此詩完全抽離對夜的草原外象的描寫,直接改造對現象的觀照而重新塑造另一個感受的心象,再做一個適當而自然的比喻,是露出草原在夜裡的特殊反應。草原對蒙古多砂礫的荒漠地形來說,的確是令人有「投入母親懷抱」的感覺,尤其在乳液的月色之下。

  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是塞外游牧生活落拓不羈的景象寫照。而因「沙塵彌漫/漫過桑根達萊」、「風吹草低現牛羊」的景象不復存在。這是天意無可避免的災難;而「硝煙彌漫/漫過悲傷的地球」卻是人為的禍害。近處/遠處,以一地之小,撥地球之大,是對比,也是跨越延伸的張力結構。詩意除了表達災禍的不同,也呈現詩人悲憫的胸襟和人類博愛的同情。「距離」有近與遠之別,愛則無界限的理念,是一首架構簡短,詩的意涵綿長之作。

  國土的分裂常以河流作為界線,在古老的鄂爾渾河是否有歷史的變遷,沒深入研究不得而知。而在蒙古多戈壁沙漠的土地上,河流特別珍貴,且保留不被污染的原始狀態,水流清澈明麗可人。在壯闊大地上,水流潺澗,對映藍天白雲,其天然景象,真如天堂之美。作者的詩思從河川裂開土地到不存在的天堂之淒美,面對悠悠天地而悲從中來,給人有如陳子昂《登幽州台歌》悲涼之感。

  土地一詩,沒有特別描繪具體景物,但土地之分裂,天堂之不可及,沉鬱的筆力和開闊的境界,激起讀者的想像,似乎讓我們再次看到無邊無際和蒼茫遼遠的蒙古國的大地。

 

 

  參與台蒙詩歌節的台灣詩人,回國均發表了不少對蒙古國的讚嘆和歌頌的詩作;對於蒙古在地詩人來說,由於對本國環境事物的熟悉,已平息了初次感動的驚奇和不必要的讚詞。然而,我們讀森.哈達博士的詩,仍然感受到他詩人的敏感度,對於熟悉景物的意象移位的高明處理,每一首詩都採不同的技巧,而達到情意與事象的交融和詩思主題的把握。

   作為一位詩人,哈達的率真和純美,明顯呈露了在地民族詩人表現自己國家天然資源與人文特質和深愛鄉土的作品,令人敬佩。在台灣有不少詩人有著彩麗競繁、語言意象綺交眩目和詩藝技巧高來高去的詩作,而其詩意不是故意打散而致意旨不清,不然就是心不在台灣,意指永不觸及生活現實,更不用說在詩裡表達對這塊土地的關愛。相形比較之下,令人有一番詩之外的感觸。

                                           OO七年元月一日

 

 

    哈達的兩首詩欣賞                    利玉芳

 

  回聲〉:景象由草原到中戈壁,途中明月正在上升,闊大了夜的色調,然而藍色的夜是給人無限寂寞的,人在最寂寞時希望接近動物,以自我安慰渺小的生命,卻在接近一峰峰站立的駱駝羣時,連最熟悉最瞭解的駱駝,卻因他的靠近一閃而逝,作者好像失落了什麼?幸好在青銅般的松岩上,看到牧人留下來的畫,便知這個地方曾經有人歇息過、有牛羊走過,一座靜態的岩畫竟然能安慰他失落的眼睛,轉換詩的寫作技巧成熟,題目定得也真好,的確感應到回聲的一絲喜悅。

  夜的草原〉:像乳液般月色的草原」,如果只是這樣寫,則不足構成對久別的家鄉的思念,作者用縮影轉移的寫法,將自己化為單純的孩兒投入母親的懷抱。詩人其實把蒙古荒涼的環境隱藏,營造出美麗與溫柔的土地,哈達詩人使用了世界上最通俗的情感,表達出與母親或家國的關係。

 

 

真理大學台文系三A學生迴響

 

(一)雪景          曾羽薇

 

下雪了,那時作者年近四十,夜晚裡看著雪自天空旋落。年輕時對於寫詩是熱血沸騰、充滿熱情。如今那樣的奔騰已貧血般地流失。然而仍堅持寫詩,堅持,要向那荷蘭的畫家梵谷,渴望流回對創作的熱情。     

詩的圖象由藍黑色寒冷的雪夜跳至金黃溫暖如太陽的向日葵,心境由寒冷的、貧血的,轉變為懷抱著希望熱情。是作者的一種盼望。

  在整個世界/播種」,播種,象徵著希望,表示作者對於寫詩仍懷抱著想望,並且希望其詩能如畫家梵谷的作品,在世界承續下去。

 

 

(二)雪景              楊秋燕

 

  作者坐在屋內欣賞雪紛飛,一片白茫茫的雪景碰觸了作者的靈感,使作者有感而發。已近四十歲的作者,對詩有滿腔的熱血與熱情,但現在貧血(或是指創作遇到瓶頸),身體不太好,但仍堅持寫詩,堅持到最後一天,永不放棄。而作者想要藉由荷蘭梵谷的「向日葵」來陳述自己心靈狀態 ──永不妥協的堅持、儘管現實對己不利。

  「只要不放棄就有希望」,作者的「堅持」一定會像梵谷一樣,散播到全世界。

 

 

(三)土地             王小筠

 

  土地深深裂開」、「天空依舊碧藍」是說國土雖然分裂了,但是對人民的生活並沒有影響,日子照樣過下去。「在古老的鄂爾渾河流上」這裡指的鄂爾渾河流應該是很久以前的印象,現在於蒙古的地理位置上消失了嗎?而它卻是作者所說的天堂,河到底流過什麼美好的環境或歷史記憶,讓作者在詩中表達「在那並不存在的天堂裏」?「能否掩埋我的悲哀」似乎跟第一行「土地深深裂開」相呼應,象徵主義的寫作技巧吧!希望國與國、人與人的爭權奪利,因戰場所帶來的不幸,能隨著清澈的鄂爾渾河消逝、埋葬,寄望映照著藍天白雲的長河流走他的悲哀,反映出鄂爾渾河扮演著為人民與土地療傷的功能。

(四)回聲、雪景          李雅淑

   

  哈達的詩與他的環境背景相關。如在〈回聲〉中提到的戈壁、駱駝,透過這些生活中存在的事物,創造出擁有蒙古獨特的氣息。

  他的詩,雖然感受不到生氣蓬勃,但是對未來寄予期望,在詩末留下一線希望,如:〈雪景〉中「把向日葵在整個世界播種」!

  身為詩人急欲想改變現狀的心情,詩中常會以「我」帶出他所看到的悲哀,哈達想告訴讀者,他企圖想改變,但環境中的人事物卻往往採取逃避的態度。讓身為詩人的他產生挫敗感,最後僅能藉由創作詩,來安慰自己受挫的心。

 

 

(五)雪景          賴珮琳

 

  第一句寫著烏蘭巴托下雪的景象。「我已近四十╱那時,熱血沸騰╱現在我貧血」述說著作者以前寫作的衝勁與熱衷或是靈感,而現在年近四十,已不像當初那樣。「仍堅持寫作╱堅持到最後一天」對於詩的創作依然抱有著一股強烈的態度。「像荷蘭的梵谷把向日葵在整個世界播種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tai299554926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