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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愛的一首詩      何佳駿

 

  端--獻給越籍看護和她的夥伴      吳易澄

 

從遙遠的南國越過大海

越過語言文化的高牆

名為阿端的你是否早已習慣

此地無端的白眼與密集的呼喚

 

付錢的人指使你來來去去

陌生人卻永遠記不住你的名字

(阿珍?阿金?還是阿丁?)

你只是撐者苦笑的臉

任憑人們逗弄你的心酸

 

原本如朗詩般輕柔的口音

也被嘲笑成粗口的諧音

(老闆,今天要吃什麼「賽」?)

原本渴望結交同鄉的心情

也被譏諷為藉口遊蕩的心機

 

從遙遠的南國越過大海

越過政治經濟的高山

名為阿端的你是否早已習慣

此地無端的惡言與暗地裡的評斷

 

付錢的人時時刻刻要東要西

陌生人卻永遠記不住你的長相

(那個胖的?瘦的?頭髮長的短的?)

你只是挺直痠疼的腰桿

任憑人們忽視你的心寒

 

阿端啊阿端

什麼理由要你執意前來

雇主說你比上一個還壞

仲介說你比其他鄰國來的還乖

是怎樣的命運安排,注定你

無端成為人性的擋箭牌

原載《台灣現代詩》第十一期,頁362007925

 

我喜愛刋登在第十一期詩題全名〈阿端--獻給越籍看護和她的夥伴〉,因為讚賞作者的慈悲,畢竟,在後殖民台灣多元社會裡,我們實需要更體貼的眼光,以及堅持互相尊重,來對待這塊土地上不同膚色、文化、語言的人,如此我們的心與靈魂才不會變得過度狹窄,忘記我們全都是外來者。

我曾在各期《四方報》讀見許多外籍看護寫給母 國家裡 先生或小孩的詩,我也曾在台北各公園親見推著輪椅的外籍看護們,極細心照謢輪椅上的老太太與老先生,我更在《不要叫我外籍新娘》書中讀見她們因為語言隔閡而一再忍受的挫折感及深深無奈,這些,都令我十分感動;因而這首詩立刻就吸引我。

這首詩把許多詩句排比得極對稱,整齊有秩序,如前兩句分別是「遙遠的南國越過大海/越過語言文化的高牆」及「從遙遠的南國越過大海/越過政治經濟的高山」。可不是?請得起看護的台灣人,家中至少豐衣足食,絕對毋需為了養家糊口而必須渡海到別國靠勞力賺錢;而來自較窮國度的她們,也的確往往像及時雨般,分擔了台灣各家裡病人或老人的照顧重擔,使得大家可以不必再那麼累及花那麼多時間,而能去做自己的工作。來自越南及印尼、菲律賓等東南亞各國的她們啊,確實對台灣貢獻良多。

只可惜正如詩人所寫:「你只是撐著苦笑的臉/任憑人們逗弄你的心酸」、「你只是挺直痠疼的腰桿/任憑人們忽視你的心寒」我們台灣雇主及雇主鄰居們給她們的回饋,往往很不友善。「付錢的人指使你來來去去/陌生人卻永遠記不住你的名字」、「原本如朗詩般輕柔的口音/也被嘲笑成粗口的諧音/(老闆,今天要吃什麼「賽」?)」「原本渴望結交同鄉的心情/也被譏諷為藉口遊蕩的心機」這些詩句都細膩寫出了因為文化思維差異及語言構通困難,造成外籍看護們每每做最多的事,但卻總被嫌惡及誤解最多……

「四心」之外,本詩還巧妙運用「兩端」:阿端、無端來刻畫越籍看護的無奈,如:「名為阿端的你是否早已習慣/此地無端的白眼與密集的呼喚」又如本詩結尾:「是怎樣的命運安排,注定你/無端成為人性的擋箭牌」無端兩字,貼切形容出她們的無力。

外籍看護在台灣極為辛苦,只能由別人(雇主及仲介)操控,總猜不準別人話意,委曲無人可訴,相較之下,擁有優勢的我們台灣人家,怎忍心再以各種貶抑她們的說法來合理化自己的自大及自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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