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的曙光-新人作品賞析 楊 風
細賞了謝三進等十位青年詩人的詩作,感到台灣的現代詩壇充滿了朝氣和希望。過去筆者曾在一些場合憂心忡忡地說過:「本土現代詩人逐漸老去、凋零,或恐後繼無人。」但在研讀了這十位青年詩人的詩作之後,像這樣杞人憂天的感嘆,也許可以停止了。筆者願將讀後心得寫在下面,或可與這些青年詩人相互切磋,並就教諸方高明。
這十位青年詩人的詩作,具有現今年輕人多樣化的特質。首先,詩作所描寫的對象,除了公領域的政治之外,還包括秋天等自然現象和蝴蝶、蜻蜓等小動物,還有公車、加護病房等生活設施,以及詩人個人的緊張、愛情、感動哭泣等私密的情感。而在用語上,除了大部分詩人所採用的北京語(國語)之外,也有一首台語詩。在詩的形式方面,有些已能突破老一輩的傳統技巧;但在用詞遣字方面,大都還是沿用老一輩的傳統字詞和意象,未能有所創新。
許多首詩作的散文化或晦澀,則是另一個可以改進的地方。
就晦澀來說,詩意是詩人內心深處的私密情感,可以隱而不宣。但既然使用公共財,把它寫成文字,就必須考慮公眾的感受。因此,適當的晦澀可以堅持,但可讀性也必須照顧到。
至於散文化,往往是詩的初學者易犯的通病。其實,只要花點心思在詞彙的選擇上,並試著去重組詩句的文法結構,讓散文變成具有詩意,就能避免這種缺失。
散文化不能和淺白易懂劃上等號,許多前輩詩人,例如趙天儀先生的詩作,都以淺白易懂為標的,但卻依然是詩意盎然的美詩。如何保持淺白易懂而又詩意盎然,也許是詩人所要深思的地方。
就以莊皓云的〈緊張〉來說,頭兩句「坐在等待的椅上/忐忐不安」,有那麼一點散文化。只要把它改成「等待的椅子/坐著/忐忐不安」,甚至改成「等待的椅子/坐著忐忐不安」,散文化的情形就能改善。前輩詩人陳千武先生曾說過:「如果詩不新,缺乏令人感到『驚訝』的要素,就不能稱為詩。」(陳千武〈新的詩想〉,收於《現代詩淺說》頁282,學人出版社,1979)可見驚訝性是好詩的必要條件。「坐著忐忐不安」一句就具備了驚訝性,也因而較具詩意。這就像唐詩裡的「竹露滴清響」(孟浩然〈夏日南亭懷辛大〉)一樣,露水竟然不是滴在窗前或簷下,也不是滴在水潭、岩石等一般所知的具體物上,而是出人意外地滴在無形的聲音-「清響」上。這當然不合句子的文法,也不合一般物理常識,但卻是公認的好詩句,因為它具有驚訝性,讓人耳目一新。散文的特性之一是遵守既定的文法;而詩,相反地,卻要打破文法的束縛,讓它的驚訝性自由自在地萌發。
青年詩人的加入《臺灣現代詩》刊,使得詩刊注入了一股新血,也注入了一股清流。從他們的詩作,我們可以看見詩壇的希望曙光。青年詩人的特質是熱血澎湃,充滿夢幻理想。許多國際知名的詩人,例如雪萊(P. B. Shelley,1792-1822)、拜倫(G. G. Byron, 1788-1824),都在二十出頭就已成名。這十位青年詩人的作品,不管寫得好或不好、成熟或不成熟,無疑的,都是一件值得讚嘆、鼓勵的好事!
(2008.11.2)
編者按:本期規劃之「新人作品專輯」,由資深詩人撰文賞析,兼具建議與鼓勵。期待作者能充分體會前輩建言,在詩文學一途,與時精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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