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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札記(十五)                  陳銘堯

 

從心到心,是人與人之間最短的距離,同時也可能是最遙遠的距離。

  我常常聽到一種內心的獨白,那是一種在無數孤獨的低徊中發出的話語。在另一端,彷彿是另一個自我,殷殷地聽著,以無限的溫柔聽著,以滄桑歷盡的姿容那麼沈靜地聽著。那似乎超脫了肉體的頑鈍的聽覺,亦同時聽著風、聽著雨、聽著濤、聽著季節和人間。只我一人聽著,那麼孤獨地聽著。那麼幸福洋溢,而又那麼焦急。有如在翻滾起落的大浪小潮中,或聚散無常的風雲裡,偶然躍出的語詞從萬千起伏的念頭中被清晰地聽見。然而更多沒有語詞可以定型的意念,在一片混沌中攪動,以致於連這已清晰聽見的語詞,就如泡沫在浪潮中生滅一般,最後也只留下一聲輕輕底嘆息,就消失無蹤了。就像這樣,連自己和自己也存在著謎樣的距離呢。然而,曾經尋尋覓覓、曾經靈光一閃,詩人畢竟還是曾經聽見了,只是等待著更加成熟的生命,形成更加完整而明晰的詩意。

  肉眼所見,往往不是真正看見;肉耳所聽,往往不是真正聽見;粗俗煩躁的心,難以領略真正的詩意。所以畫家掙扎描繪著的,往往是超出那色彩和形象的東西;作曲家想捕捉的音樂,是那來去無蹤的弦外之音;而詩人試圖以語詞超越語詞而創造出獨自存在的特殊事物,就是詩這樣奇妙的東西。

詩意首先感動或啟發了詩人,而詩人一方面藉著語詞來凝聚詩意,認識品味自己的心。另一方面,雖然不一定是他的初衷,也可能藉著這詩觸動啟發了另一顆心。因此,與其說詩是文字的藝術,倒不如說詩是心的藝術來得貼切。如果一首詩不能感動或啟發讀者的心,甚至於不能感動或啟發詩人自己,那這首詩是什麼樣的藝術呢。如果語詞不是發自肺腑的心聲,而只是被任意玩弄的文字,那麼這樣的文字將是多麼虛假、多麼遠離了真心。這樣的詩又如何能夠啟發自己感動別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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