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陰性書寫」與「同志詩」的關係
在鯨向海和謝靜國對同志詩的寬鬆定義之外,劉韋佐試圖採取另一個途徑,來回答「什麼是同志詩?」的問題:
本論文欲討論的「同志詩」,並非從詩句的書寫風貌上做範圍的指認[1],而是從其中書寫的氣氛、文句運用的吞吐裡,爬梳有別於日常慣於閱讀的其他(父權、大敘述或傳統社會建制下的)文本。(劉韋佐:2009)
劉韋佐所謂的「書寫的氣氛、文句運用的吞吐」,指的是法國女性主義學者西蘇(Helene Cixous, 1937- )所提出來的「陰性書寫」(ecriture feminine)。劉韋佐這樣介紹西蘇的「陰性書寫」:
西蘇於1975年的論文〈突圍〉(Sorties)中便提出打破二元對立的思考模式,其列舉一系列二元對立語詞與概念:文化/自然、父親/母親、理智/感性…等,這些二元對立都隱含著階序概念,男/女的二元對立更是這些階序的原型;而甚至書寫,長久以來也多是以陽剛、線性的男性語言作為歷史秩序上的主要話語。因此西蘇認為,女性要脫離男性加諸其上的霸權或型塑自我的清晰面容,則必須要有所別於陽性形式的語言作為抵抗之場域,而提出了「陰性書寫」的理論概念。(劉韋佐:2009)
而所謂「陰性書寫」,說得更簡要一點,就是:「別於陽性書寫的語言霸權發言,以非理性、非線性、混沌的姿態著立」。(劉韋佐:2009)
劉韋佐並以「跳脫線性-斷裂、拼貼一起逃往星球」、「必須晝寫自己:不可被監禁的慾望」和「攬鏡自照:潛意識的聲音」這三個主題,各舉若干實例,來說明台灣同志詩確實具有「陰性書寫」的特質:非理性、非線性、混沌。為了節省篇幅,筆者不打算一一討論這三個主題裡的所有例子,只想各舉一例說明。
首先是第一主題-「跳脫線性-斷裂、拼貼一起逃往星球」。在這個主題中,劉韋佐舉了陳克華、鯨向海的許多詩作,說明「逃往星球」是同志詩應有的特質。其中,鯨向海的例子-〈重組〉,是這樣的:
(掩飾此刻身分
需要外星生物的安慰)
太傷心了
恆星融化於胸前,隕石墜落口袋
我試圖修復這個主題
彷彿銀河系的焊接工人
劉韋佐接著引述西蘇的話,強調像「逃往星球」這樣的自我「出走、放逐」,不但是陰性書寫的要素,也是同志詩的特質。他說:
西蘇在其文論中催促女性飛翔超越踰越,出走、放逐成為陰性書寫中無可抗拒「遊向何方」的行動:「沒有某種形式的放逐,就不可能書寫」[2]─同志詩同樣在面對著他者異質的強勢,這些宇宙、星球等字眼,標誌著生活的地球是一個被框架的、線性存在,如果無法改變,卻也逃不出,總只能在詩字中仿擬也許能夠太平的另一星球…。(劉韋佐: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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