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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期待的童詩         陳銘堯

 

糖果對兒童來說,是一種幸福,是色彩繽紛的夢,是令人流口水的東西。經歷過物資匱乏年代的人,感受應該會更加強烈才對。在兒童的世界裡,把一顆糖看得比一座山還大而執著着,也是常有的事。人的本性就是如此,只是小孩比較不懂得虛偽,也因此才更顯出小孩的天真可愛。我們也不要太教條化才好。

一隻螞蟻遇上一顆糖,就像發現一座糖果山一樣。這樣的意象,對有想像力的兒童來說,就很容易產生感情的代入。平常不肯和別人分享的一顆糖,現在是一座山那麼大,一個人吃也吃不完,搬也搬不動,因此自然產生與別人分享並且協力合作的心理。藉著這樣的想像力,這首童詩要傳達的思想是,幸福不應該是零和遊戲,反而分享才更快樂,而且團結合作才能得到更大的幸福。這是台灣版的「愚公移山」,但卻真實得多、快樂得多。台灣人常常自嘆「放尿攪沙不作堆」。我們能不能從這裡學到一點東西呢。我們需要的是快樂的學習,不是痛苦的學習。而且在成長的過程中,最好也別失去純真活潑的童心。

一個人最難能可貴的是永遠保有一顆赤子之心。畢卡索曾總結他的藝術說:「我一輩子都在努力學習如何像孩童一樣畫畫」。夏戈兒則說:「我的馬戲團在天空中表演」,他們可以說是深得藝術三昧者。謝安通一生從事教育,並且熱心投入環境保護和公益活動。他的作品很自然地流露他快樂、正直而善良的個性。相較於許多只追求押韻和趣味性的童詩,他的作品則更富有理想的色彩,和教育的意義。尤其他取材於童年鄉土的母語作品,對受到殖民政府語言和洗腦教育,以及工業化都市化社會的影響而和土地越來越疏離的兒童來說,它所連繫的不只是兒童和土地的感情,也是兒童和時代、和親人尤其是阿公阿嬤的血脈親情。我們可以想像阿公阿嬤對孫子解說詩句內容並和孫子一起用母語唸唱的情境。兒童也因而得以擴大他們的世界,陶冶他們的性靈。或許因為時代的不幸,台灣早期流行的童謠大半具有一種戲謔荒誕哭笑不得的調性。而謝安通創作他的童詩的時代,正好是台灣人奮發向上、經濟起飛、爭自由爭民主、推翻專制獨裁而充滿希望的時代,所以作品也流露出樂觀奮鬥的精神。他謙恭自持、不追求名利、不逢迎權貴,所以字裡行間很自然地就有一種純潔和崇高的氣質。他有一首題為〈台南運河〉的華語詩是這樣寫的:

 

舊日的遊船不再

  犁出歡樂的水花

 

  流下傷心的淚珠

  潔淨她吧

  這原本美麗的命運之河

 

他純真快樂的天性,他對土地的疼惜和愛,在這裡顯現出類如宗教灑淨儀式的崇高感和動人的力量。我們要傳遞給我們子孫的,難道不正是這些可貴的心性和品質嗎?其實他作品的價值早已被大家所認知。一二十年來,他的許多作品已經由許多作曲家譜曲並做為教材。二○○九年,高雄市教育局更委託音樂家陳惠芬為他的十首童詩譜曲,製作音碟並印成台語童謠繪本有聲教材。〈狗蟻搬山〉就是其中之一。中文譯作〈螞蟻搬山〉則由文建會委託音樂家戴如松譜曲,並收錄在〈月娘光光〉童謠專輯中。台語原作二部合唱則由美國作曲家、古典吉他演奏家 Nathan Kolosko 譜曲 並於二○一○年秋在美國Bowdoin College 由六十三位合唱團團員用台語首演。台灣文化就需要這樣一點一滴的累積,一步一腳印的走出去。

除了這些傳統的表現之外,我認為有心人尚可創作活潑生動的動漫作品來推廣這些富有教育意義而又有趣的作品。或許這也是一個不錯的構想。

當然他的作品也有各種不同的風格。我在這裡抄一首我也很喜歡的〈樹葉仔會講話〉的詩,讓大家試著品味其純真的童心和溫柔的詩意:

 

風若咧吹

樹葉就一面跳舞  一面講話

講啥物話

講啥物話

講伊心內的話

講伊愛咱的話

 

就因為具有赤子之心,詩人才能寫出這樣的境界來。而這樣的詩,就算成人來讀也是詩意十足的。更何況成人最需要的正是這份赤子之心。藝術稚拙的可貴,詩是從詩人的特質和內在產生出來的,在這裡又看到一個很好的例證。寫詩並非為了教訓別人,反而毋寧是出於一種沉靜的回味。相信詩人也是這樣想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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