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莫渝:我回應這位同學的說法,就像惠特曼的《草葉集》,過去從未有人將之歸類為同志詩,我不知惠特曼本人會不會有意見。基本上,這都是後人的一種分類。再像《比利提斯之歌》的第二卷有感官上的描述,有朋友分離後的思念,但這樣的感覺並不一定要用官能性的器官凸顯。
(十四)李明照:那惠特曼的《草葉集》後來為什麼會被歸類為同志詩?
(十五)楊風:惠特曼有次接受訪問承認這件事,他的愛人是個馬車伕,小他十六歲,後來接受訪問也透露了這段。他的作品裡有許多「他」字本來都想用「he」,但後來因為出版社的關係,才改成「she」。
(十六)阿哲:我想回應蔡老師剛剛提到,我有不同看法。一個家庭的分工不一定是簡單陰性和陽性,應該所有家事是沒有性別的區分。我想回應同志詩是否就是情詩,像陳克華那首把肛門、糞便都用來批判台灣的社會、政治,其實也可以是政治詩。器官並不只是情慾的象徵,同時也可以被用來嘲弄社會。同志詩並不是只有情慾,應該更具有高度的批判性。
(十七)陳克華:我想我們的身體是一種高度的政治性,我們如何看待我們的身體?都是被歷史、道德、宗教制約過的結果。我很害怕的一件事,一首詩只要提到肛門就會被認為是同志詩,放在這個時空背景下,這兩個東西就很容易被畫上等號。我的寫作策略其實是從最迷失的焦點著手,我會把肛門跟所有的隱喻作聯想。就像《疾病的隱喻》這本書提到,像肺結核就會被視為才子佳人、浪漫溫柔的病,愛滋病就被視為天譴。這首詩其實是將肛門作一種戲謔式的隱喻,對於詩所質疑的美的一種挑戰,以書寫醜惡為美。真正的靈感是來自於台灣現狀,將身體的禁忌、政治的辭彙全部都拉進去,如果解讀它是同志詩、政治詩、是對詩美學的一種挑戰,都可以找到支持的理論。阿哲說得很好,我們不要被字眼所限,看到肛門就認為它是同志詩,這種詩有呈現台灣社會多重人格分裂的精神狀態。
(十八)李明照:請蔡老師針對家庭分工作回應。
(十九)蔡秀菊:我比較傾向於個別性的問題。另外,婚姻制度就算是男同志也是要追求婚姻,婚姻制度就一定是一夫一妻制,是必須要堅貞,是對另一個人的責任。動物演化裡也是有一夫一妻制的,才有辦法解決問題,並不是傳統禮教的問題。同志婚姻我比較強調普遍性觀念,至於個別情況,只要個人可以接受就可以。再回歸詩的本質,我還是比較強調藝術性,雖然不能條列美的觀點是什麼,但是美的客觀性還是存在的。我認為如果寫太多氾濫的情慾並不好,詩還是要有深刻的image,要能達到回甘,詩要經營。我曾在《笠》詩刊寫過一篇〈什麼是好的情色詩?〉拿陳千武的〈穹蒼下〉、余光中〈雙人床〉、日本女詩人寫的〈傾心葡萄〉,還有陳克華的一首詩,比較之下哪種詩能讓人有回味的感覺就很明顯,這是我對詩的看法,謝謝!
(二十)李明照:今天似乎比較少談到女同志詩的部分,現場有無觀眾發言?
(廿一)慧星:現在台灣有幾位女同志詩人在台灣詩壇已有相當地位……。
(廿二)李明照:那她們的詩有被標出女同志詩嗎?為什麼?特別在哪裡?是把她們的「她」改成「他」嗎?她們在處理情慾的部分怎麼辦?會有乳房、性器官出現嗎?
(廿三)慧心:像我個人閱讀經驗,乳房、性器官也會出現,可是沒有男同志詩這麼大量出現,可能女同志的生理需求和男同志不太一樣。另一個問題是,如何分辨同志詩?每個人的生命都有些看不到的地基,每個人的生命有些東西是要成為地基的,就像我現在所寫的詩是要讓人看見我的生命,當有一天有人可以追尋那個脈絡連貫時,就像剛剛提到的惠特曼,就會理解身為一個同志的生命狀態是這樣的。
(廿四)李明照:因為我本身是男同志不太理解女同志的心態,很想問問女同志是否能夠很敏感的、下意識判斷出是女同志詩?如果可以,那個東西是甚麼?或者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現場的主編或者詩人也許也會很納悶,網路上流傳的女同志詩似乎很多,為什麼被發掘的女同志詩文本這麼少?
(廿五)阿哲:其實詩反映的是一種文化,如果對這文化有所了解,女同志的文化和男同志不一樣。女同志的關係是T婆的關係,所以在詩裡會看到一個陰柔的女人和陽剛女人的對話;另一種是身為一個陽剛的同性戀女人,身處於一個父權的社會,常覺得很多事情被迫害到,像騷夏的作品裡,被父親的責罵,或者和另一個女人非常難堪的情況,那是一個非常T的身體,仔細閱讀其實可以看到非常真實的台灣現代社會的女同志文化在詩中呈現。
(廿六)李明照:希望大家不會覺得今天的座談會太枯燥、有所收穫,非常謝謝大家!
(以上王慈憶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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