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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旅人詩兄對佛教哲學有深入的研究,也寫過數十首與佛理有關的詩(筆者將另文評析)。〈對鏡〉不是佛理詩,卻深含佛教生、老、病、死的「無常」哲理。鏡外的「」,到底和鏡裡的「」,有著什麼樣的辯證關係?鏡外的「」,是有限的生命體,是「有限的軀殼」。鏡裡的「」,則是「不曾枯焦」的永恒,「毋須哀嘆銀髮的增生」。然而,鏡裡的「」,畢竟「只是(鏡外)我的再版」,「只是我掉落的身子」,「永難跨入立體」。

  透過鏡子,旅人看到自己的本來面目,那是有限的生命,也是充滿病痛和缺陷的存在體。當詩人老去、死去之時,這面「老鏡」將「傷懸在極度的失望中」,但與其說是老鏡傷懸,不如說是鏡外的詩人傷懸!

  洞山良价禪師807-869)一生參究草木無情為什麼也有「佛性」、也能成佛的道理。有一天,走過一條河流,見到自己的水中倒影,因而大徹大悟,寫下了一首悟道詩:

 

切忌從他覓,迢迢與我疏。
我今獨自往,處處得逢渠。
渠今正是我,我今不是渠。
應須恁麼會,方得契如如。
(見《傳燈錄》卷15。)

 

  在這裡,「」的意思是「」,也就是洞山禪師的水中倒影,也是旅人詩中的鏡裡「」。「渠今正是我,我今不是渠」,鏡裡的影子就是鏡外的詩人,但鏡外的詩人畢竟有不同於鏡裡「他」的地方。就洞山禪師來說,我與渠這種辯證關係的澈底體悟,是他契入「如如」(又譯真如,即宇宙真相)的原因。而就旅人詩兄而言,我與他的辯證關係,卻引生了詩人對於生命無常的「傷懸」。洞山詩,有一種生命的灑脫;旅人詩兄的詩少了這份灑脫,卻更貼近世間,更有血有肉。

  不管是周夢蝶式的哲理詩-描寫神秘主義道理的描寫,或是旅人詩兄的哲理詩-凡人世間道理的描寫,大都是晦澀難懂的。它們的晦澀難懂,不在文字的怪異鋪陳,而在哲理本身的玄深。而這,都是做為詩的讀者,所值得學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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