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與情色的雙重批判

  詩經是中國文學中最具經典性的文學作品,解讀者向有鄭箋朱注之不同解讀,鄭玄以道德教化與政治作前提,為詩經開闢一條美教化的道路。朱熹以情愛為主軸,發掘人間至情至性。古老的詩經本體,存在著詭譎的兩性體質。作者巧妙的借用此種特質,將文化與情色交叉呈現。一方面悲憫文化力量之不振,一方面暴現現代社會情色之猖獗。情色滿街,在篇章之間吟哦。無疑的以情色為刀,剖開文化城有名無實的虛假本質。同時以情色為喻,亦是文化遭逢輕蔑的反應。而那些賣笑逢迎,在社會中載浮載沉的正是殖民時代不幸的產物。

  作者選擇家鄉一條小路為題材,既表現家鄉親切的關櫰,希望藉由文化萎縮與情色猖獗,自我反省檢討,由問題之暴現,正視問題之存在。更由小小的路名,觸動時代的傷痛,認清歷史的刻痕,這也是作者尋求自我定位的手段之一。路名只是表層裝飾,路名之後的沉痛歷史與文化陰影,才是作者用心所在。

  再進一步觀察,作者心中拂之不去的陰影,在〈說與不說〉詩,說得更為直接:「在不可說的年代裏╱我們苦悶╱如一堆河邊的石頭╱看著芒草╱舉著白旗搖晃╱  在可以說的年代裏╱我們仍然苦悶╱像一群無人理會的烏鴉╱晨昏聒叫╱惹人討厭╱  說與不說╱銅像們的英姿仍然穩穩地站在廣場上╱閃爍╱太陽反射的亮光」,此詩明顯的區隔出兩個年代,不可說的年代一句,有強烈的政治意涵,不可說勢必有一股高壓的力量,這股力量壓抑下,大家都變成石頭,搖晃著空白的虛無的思想,政治的壓力下導致思想泛白,茫然無所歸趣。一如冬天的面譜所言,冬天的面譜  漆白的╱可通往的道路╱都已被掩埋╱躲在恐怖裏╱所有思想都已凍裂[1]。作者不甘於自己變成石頭,不甘於只是搖晃空白頭顱的芒草。努力的想突破困境,在掩埋的通路中為自我尋找出路。然而作者在竭力為自我尋找出路的同時,又面臨另一個可以說的年代的來臨,高壓的政治力量隨解嚴消失不見,代之而起的是語言暴力,媒體暴力。後現代思潮隨之揚揚沸沸,疏離化零散化的文化特質盛行,並不因可說」而尋覓到出路。如果說不可說的年代,是想為自我尋找定位,尋找出路。可說的年代是想為妾身未明的國家,以及混亂的社會尋找出路。不可說的年代自我掩埋在深處,猶是可以挖掘。可說的年代,是非觀念以及社會價值觀,都已被徹底瓦解,解構於無形,又是另一種失去自我的深沉之痛。

  不管是不可說的年代,還是可說的年代,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銅像穩穩的站在廣場上。銅像不只是獨裁的政治人物,更像是歷史的陰影,文化的陰影,殖民地揮之不去的陰影。被統治者也許可以忘卻統治者的存在,卻無法消除奴性。魯迅阿Q正傳中的阿Q,黃春明我愛瑪麗中的大衛,都是在陰影中成長的。銅像造成的心理陰影,是極為頑強的存在,難以抹滅,即使「被烈日蒸蒸的熱氣╱烤得發燙╱也不放手」。

  經歷可說的年代與不可說的年代,岩 上詩處處透露這種不同時代的不同焦慮,有的來自於外在的生存空間的焦慮,有的來自於內在的人性扭曲的焦慮與失去自我的焦慮,這些焦慮在在顯示變遷的大時代中自我力量之微渺。



[1] 、岩 《更換的年代》,春暉出版社,200012月,頁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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