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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泥翦影    蔡秀菊

 

我和林豐明詩友並不熟稔,只透過他的詩作認識他的詩品。詩人在文壇上的活動,各具特質,有人善於交際、有人致力於詩文學推廣、有人則堅持派流、有人卻寧願默默耕耘。遠居花蓮縣吉安鄉的林豐明,在詩壇上應屬於擇善固執、默默耕耘的類型。從他的回憶錄《花泥春秋》,即可一窺究竟。

「花泥」意指林豐明服務三十幾年的台灣水泥公司花蓮廠,「春秋」照作者解釋,除作歲月解,亦隱含月旦之意。依我個人的認知,要在同一職場上,一待三十幾年,從基層做起到廠長退休,跟隨各種不同行事風格的主管上司,尤其當躋身主管行列,面臨各種地方勢力、官場文化、檢調單位等等繁瑣事務,要做到不卑不亢,談何容意。

閱讀林豐明的《花泥春秋》,其中部分章節提到花蓮廠擴廠計畫,受到當地環保團體杯葛的攻防過程,我不是當事人,無法予以置評。雖然我也極力主張環境保護,對台灣過度依賴開發的經濟政策很不以為然,我仍然相信,只要有心,產業與環保仍然可以取得某種程度的共榮發展。

我比較欣賞林豐明的作為,莫過於他敏銳的觀察力,融通卻不失耿介的個性,在職場上,能謹守這種分際的並不多。

例如在首章提到辜家人重視風水,二○○三年九月九日辜家御用堪輿師到花蓮廠,對廠區的綠地景觀有些意見:如水池要擴大(水越多越發)、不宜種棕櫚科植物、榕樹更犯大忌。但是半年後林豐明升任廠長,他並沒有動榕樹、水池,只是將枯死已久的鳳凰木去掉。他所持的理由是,榕樹樹齡逾百,要把老樹換掉所費不貲,而且整個綠地景觀必受影響;去掉枯木,怕萬一樹倒會壓傷人;至於水池面積太小,他的回答更妙:「場東方百公尺即是太平洋,還怕水不夠多。

林豐明擇善固執的性格,從不加入國民黨可見一斑:戒嚴時期,台灣一些民間大公司仍然脫離不了黨政關係,因為勞工運動意識尚未啟蒙,台泥公司內有即有「事業關係」部門,主要任務為搞好黨政關係。國民黨以黨領政,甚至在水泥廠內設有區黨部、支黨部。林豐明於一九七二年七月底考上台泥,八月十五日到竹東廠報到,不到二星期,就被請到「事業關係」部,組長當面問他為何不加入國民黨,並以加入國民黨有諸多好處加以勸說,但仍為林豐明回絕。一九七九年初,總公司通知他前往印尼服務,「事業關係」組長隨即拿著入黨申請書要他填寫,林豐明再度拒絕,還諷刺該組長「未免管太多了」,結果他是以「無黨籍」身份到印尼。

林豐明認為辜振甫的行事風格最大特色為深諳商鞅的「法」、申不害的「術」、慎到的「勢」。以當時辜振甫的「勢」,可遊走黨政卻不濫用「勢」,而且辜振甫擅長掌握重大決策,更有容忍屬下不同意見的雅量。從林豐明跟隨的主管中,林豐明也懂得學習各主管的長才,才能在職場上應用得宜。譬如承包花蓮機場水泥跑道小工程的後效作用、恰到好處的送禮方式、廠內公安事故的危機處理、花蓮廠擴廠計畫與環保團體的攻防戰、與地方民代周旋、爐渣水泥開發、來回折衝宜蘭、花蓮兩縣之間的黏土專業區等,林豐明可說是看盡人間眾相。當辜家新少東的管理作風取代老頭家,林豐明也能識時務為俊傑,選擇退休,專心筆耕生涯。

人生可進可退,知所進退,是我對林豐明的瞭解。

                                                       2008/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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