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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寫自然的白衣女詩人-評巫秀鈴的三首詩    林美琪

巫秀鈴是一個學校護士,忙碌的生活中,得關照一整個學校小朋友的身體健康,在她的作品當中,我們看到很多童心未泯的天真,以及許多對大自然的關懷。讀巫秀鈴的詩就好像看到她的人一樣,長的一副娃娃臉,完全看不出來小孩已經上大學了,她的作品中有很多的觀察、省思以及對我們周遭環境的反省。身為四個小孩的母親、為人妻,巫秀鈴常常在日常生活的瑣碎以及詩人的創作慾望當中掙扎著,可喜的是,日常生活的忙碌並沒有打散她創作的念頭;相反的,給予女詩人許多創作的養分。

以下介紹的第一首詩〈魚與我〉(《台灣現代詩》第十一期,頁43),便是她每天上市場買菜,在魚缸前,與魚互看,並反思自己的生命,感受到魚和自己命運的相似之處。這首詩描寫超市中的魚,大大地顛覆了我們典型對「魚」的看法:自在悠游的魚,作者不寫自然中的魚,而寫都市中的魚,很有以魚寫人的意味,是一首檢視都市人心靈的詩,詩中描述魚被定價,且命運掌握在買主的手中,酷似上班族的命運,自己的生命掌握在雇主的手中。而最後一段對魚的祝福,也像對禁錮於都市與工作者的祝福,祝福所有忙於工作的現代人,仍然能保有心田的一塊自由的淨土。這首詩很成功地書寫了現代人的生活型態與心境。

〈野薑花〉(見本期頁17),將野薑花擬人化地描述,寫出花開的時節,作者與花的互動。第二段寫花帶給「我」的正面效益,文字排列上頗有趣味:看、聞等感官的用詞,使對花的描述有了立體感。

第三段的描述有身處異文化的感覺,不知野薑花是否真是外來種植物。第四段有點多餘,不知道為何而寫,平心而論,這首詩的內容並無特殊之處;節奏感倒是不錯,尤其第一段「陪我╱不需多言」、「我懂」,以及第二段:「你要我╱看╱看你的花╱你的葉╱你的枝╱聞╱你的香」,這幾個部份的節奏特別有詩味,只是在語言內容薄弱,讀不出新意。

巫秀鈴最成功的創作,要算是以環保為主題的擬人法詩作:〈麻雀忘了說的話〉(本期「作品合評」,頁90~91 )。在這首詩當中,詩人成功的運用麻雀為第一人稱敘述者,而且是一隻涉事未深的小麻雀一開始還在睡夢中,牠便聞到一股特殊的香氣,麻雀奮力一飛,卻覺得噁心想吐,翅膀無力,第一段把一隻好奇的小麻雀,寫的活靈活現,尤其第四句當中只有一個「」字,緊接下來:「奮力往前飛」,在語言上,極具動感以及張力,呈現了敘述者鳥類的特性。第二段當中小麻雀覺得情況不妙,心裡想著應該和其他同伴一起來探險,這段反思呈現了鳥類群聚的特徵。擬人法困難的地方在於將動物的習性自然而不帶痕跡的表現出來,第一段和第二段當中,巫秀鈴成功的展現擬人法書寫的功力。

第三段當中提及麻雀媽媽說過的話:「表象不一定是真相…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一段話有趣的是以一隻鳥的身分,自我揭發鳥為食亡這件事,原本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是一句極為平常的格言,但是從鳥的口中說出來,則是自我反思之後的自我揭發了。

第四段又恢復童言童語的風格,小麻雀想要問問農夫,為什麼在飽滿的稻穗當中,找不到嫩綠的蟲,「牠們在和我捉迷藏嗎」,這一段是本詩中「點題」的部份,作者沒有直接說明或說教,她用的是情節的隱喻,透過小麻雀的觀察,讀者理解到香氣可能是蟲子的剋星。

第五段更證實了以上的猜測,鳥為食亡,早起的鳥兒不但沒蟲吃,而且還死在稻田的水溝裡,小麻雀傷感的說:「我們說好要一起去探險的」。

最後一段回到標題本身,「還沒道別╱就自己先去試╱牠們忘了說的話╱不知何時才能對我說」,麻雀忘了說的話,到底是什麼呢?作者從頭到尾都沒明說,但是聰明的讀者早已想出來了。

〈麻雀忘了說的話〉是一首寫得極好的環保詩,裏頭沒有一個環保的字眼,沒有提及農藥,沒有提及人類用藥對環境的破壞與迫害,卻成功地透過一隻小麻雀的眼光與觀察,省視了環境的病態:麻雀們吃了噴灑農藥的稻米,一一地死亡倒下,作者成功地描述一個個場景,有非常好的「說故事」能力,這首詩是筆者今年以來讀過最佳的環保故事詩。

從〈魚與我〉、〈野薑花〉和〈麻雀忘了說的話〉這三首詩來看巫秀鈴的詩作風格,她擅長以第一人稱書寫,常用擬人法,是一個對生活與生命極富觀察能力的人,從詩中可以讀出作者有一顆常常觀照自我周遭環境的心,而且易有所感,具備了成為好詩人的基礎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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