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有限時間、空間的超越
趙天儀提到時間、空間之詩頗多,時間方面的,有〈暮色〉、〈春天的早晨〉、〈南鯤鯓的早晨〉、〈山中的早晨〉、〈午夜〉…等;空間方面的,有〈山谷〉、〈山澗〉、〈路〉、〈空中的葬禮〉、〈垃圾堆〉、〈花店〉、〈防空洞〉、〈草原上沈思〉、〈舊書攤〉……等。
〈春晨〉
一道閃光
劃開了遙遠的地平線
一陣轟轟隆隆
滾過了黑暗的天空
春雷響過
春天的早晨
有了一股解凍的涼意
籠罩著島嶼的大地
這是寫時間的詩,寫早晨這段期間的詩。聶魯達的《一百首愛情十四行詩》,是按照時間發展的順序來寫的,分為早晨、正午、下午、夜晚四個期間。趙天儀大約也寫到這些時間,只是缺少正午吧!
這詩主要著意於後段,前段僅是鋪展。詩人感覺的是春天已降臨,但它也是新生的象徵,當「有了一股解凍的涼意/籠罩著島嶼的大地」時,島嶼也該有新的生命現象,植物欣欣向榮;動物顯出活力。更進一歩,可解為台灣的長期政治騒動,或許有一種雖不滿意,但也能接受的政治結局。這就是詩人的小我,融入大我,一種超越有限生命時間的方式。
〈山谷〉
山筆挺地矗立著
雲海塑造蒼茫,叢林形成墨綠的浮雕
陽光在乾洗的剎那
陰影卻在山谷裡畫出一道冷風
山筆挺地矗立著
沈默竟也是一種永恆的關注
末句「沈默竟也是一種永恆的關注」,是壓軸的詩行。獲一九九0年諾貝爾文學獎的詩人帕斯,很重視沈默對詩人創作的重要性,亦把人類看作時空之奴隷,但人類卻又幻想著擺脫時空之桎梏,而詩是可使詩人臻於此美境的載體,僅管它是「假釋的自由」(註七)。趙天儀這行詩句,也寓有這個意思。山是沈默的,它毋須說話,「道」(道家形上論)於山顯現,而山是有限空間,以沈默予以轉化為永恆存在,詩人藉此山,表薘有限肉身的空間,不僅不滿足於山的較人長久性,更冀望於與「道」,或如「理式」(柏拉圖形上論)的永恆存在。
(五)光或影的選擇
〈影子〉
影子背光而存在
有光的地方就有影子
影子倒在大地上
木刻了大地的版圖
光與影子
像白與黑的透視一樣
夜讓影子復活
而影子卻讓我重新掉頭
趙天儀既這麼說:「夜讓影子復活/而影子卻讓我重新掉頭」,當然他是選擇了光,不會選上影。光代表一種向上的、向善的追求。趙天儀不僅對自己如此要求,也至望讀者亦能如他一樣,選擇光明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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