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榮:我插一句話,這兩句金國兄給我修正,「須菩提,雨水在你平滑的頭頂

        破碎╱雨本無色  何來破碎?」,他認為「雨水」不如改成「雨珠」,雨

        珠圓圓的,這首詩我二十七歲時寫的,我有寫1987年重新修正,改這

         個字而已。

  :「須菩提,小師兄們的芒鞋刻滿風景」很美,「而塵世依然不安」把宗教

        的批判性帶出來。這種宗教詩蠻特別的,值得我們去關注。〈天窗〉第

        一段沉痛當中,讓人學習反思,功能性很深。第二段,在苦難當中還表

         現一種豁達。

         他的父親躺在墳墓中四十年,「他們不會要別人的眼不會要別人的牙╱

       他們只祈求生存的空間更遼闊更開朗╱他們只要兒孫們瞭解為甚麼流血

       流汗在這塊土地上」,這就是愛台灣愛土地的自然表現,比天花亂墜更能

       打動我們的心。「有人說要怎麼收穫就怎麼栽╱而怎麼栽也受到莫名的殘

       」,這是社會很殘酷的地方。最後一段「請你良知上也開一天窗╱天窗

       外面的黑暗總有一天會透進五彩的光芒」,沉痛當中有期盼。

顯榮:我要講〈面壁〉是23歲寫的,〈來自靈山的一朵小花〉是27歲寫的,

        我完全沒有涉入一種現實的批判和現實的要求,那時候也不敢講。我家

        四代單傳,對自己的生命很珍惜,我媽媽常跟我說不要涉入政治,擔心

        到我這一代就失傳了,那時候我很沉悶,但不敢講。慢慢到了〈天窗〉,

        你看我也不敢大聲小聲,那時候還是害怕的。等我媽媽過逝,我才真正

        的發揮我自己,反正我已生了孩子,對我媽媽有所交代。有〈渴死者〉、

       〈老兵不死〉、〈傳單〉都很犀利。

  :第一首〈來自靈山的一朵小花〉「小師兄們的芒鞋刻滿風景」,第三首〈面

        壁〉「芒鞋頂住了可愛的小沙彌」我不太了解。「小師兄」和「小沙彌

        有什麼不同?

顯榮:「小沙彌」等於小和尚,是專有名詞,「小師兄」和「大師兄」是相對的,

        修行有小小的成就。「芒鞋」是代表佛教的一種東西而已。其實名詞不

        必刻意去定義。

  〈面壁〉的夕陽正在散播悽涼╱夕陽不為誰忙」充滿無限解讀的意義,

        我有古簫一把能輕渡寂寞」詩句也很美。「我要流浪到荒原╱我不喜

         廟院鐘聲」我覺得很有趣,修佛不一定要到道場。

  連:尼采說過「宗教不需要有仲介」,人和神可以直接溝通。

  :印度的克里辛那穆提,本來要被訓練成一個聰明的媒介,後來他放棄。

        他也說過一句話「不要落入團體」。

黃瀛寰:看了〈天窗〉我想到主編很怕開天窗,開車的人很喜歡車頂上有天窗,

        人透過天窗有無限的發展。

龔顯榮: 黃 先生現在講出來的就是詩。

黃瀛寰:坐監牢的人很希望在監牢裡有一扇窗戶,能透過窗戶伸展到外面去。如

        果人生也是這樣,被困在那裡,沒有天窗是非常悲慘。我想他一定很希

        望天窗有一天像須菩提,佛陀與你偕伴而來,能夠從天窗進來,讓他的

        人生更美滿,更多彩多姿,可能這就是「靈山來的一朵小花」。

蔡秀菊:讀龔顯榮的詩,我就在想他那個時代。我雖然跟他差不到十歲,但我成

        長的過程,流行虛無主義,要不然就是「來來來,來台大,去去去,去

        美國。」那時不是拼大專聯考,就是胡亂讀書。那時候的人在流行西方

        的存在主義,但龔顯榮卻在讀佛經,蠻有趣的。我是比較理性的人,我

        對台灣的佛教界很不以為然。佛教應該講普渡眾生,但台灣卻強調功

        德,所以我很排斥它。佛教應該有很深沉的哲理,我覺得〈來自靈山的

         一朵小花〉和〈面壁〉這兩首詩把佛教唯美化,但至少比余光中那種

        唯美好多了,沒那麼假。最近我寫了一篇評洛夫的漂木,那些評論

        的人把洛夫寫成集宗教、哲學之大成,實在噁心。〈來自靈山的一朵小

        〉有一個特色,詩句很長,但也沒辦法,反正這首詩從頭到尾在他的

        腦筋裡面自然發展,可能跟廣播人的個性有關。我這個海口人就是沒辦

        法寫這種長句子的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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