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獨立蒼茫自詠詩」到「落拓流盼迷離印」－－詩人趙天儀側寫 旅人
「哇哇！哇哇」一個詩人的小baby—趙育靖，於台大醫院誕生了，而這邊國立台灣師範大學樂群堂的聽眾，正焦急地等著詩人教授趙天儀的蒞臨演講。預定開始演講的時間已超過了，但為何演講者尚未到？正狐疑間，心想難不成他有狀況發生？當時擔任師大噴泉詩社社長的筆者，因主其事，基於職責，立即連繫，方知趙教授在台大醫院照顧夫人及小公子。本來他是無法抽身演講的，但他還是到了會場，真是太感人了！
舉上開事例，旨在說明趙教授的為人，熱情負責，有機會與年輕學生在一起，儘量不放棄，並樂於指導之。以筆者為例，的確受教於他不少。當時他是台大的哲學系教授，筆者並非他的直接學生，但因緣際會，經他介紹加入《笠詩刊》，成為同仁，致有機會常請教他讀書學習的事情，獲益良多。有關此請益之事，筆者曾於《笠詩刊》第二四八期登載的拙作〈趙天儀的詩意哲學〉的結語中，有詳細的說明，不再贅述。
NOW SHIFT 時空至二００五年九月二十六日晚的台北市師大路，於悠閒的咖啡廳，趙教授一副浪漫的模樣，將廳內的一切擺飾多情起來。他侃侃七十年的經歷，酷嗜詩，寫之、讀之，雖慘罹台大哲學事件，被當局無情無理地解聘哲學教授職務，但仍「獨立蒼茫自詠詩」（註一），不畏現實環境的困厄，發出詩的抗爭勇性。桌旁的趙師母、筆者及審計部同事謝宜靜小姐三人，聽之、嘆之、仰之。不談趙教授的抗爭詩，這是主知性的，另言他的情詩，主情性的，也是一級棒的，例如一首浪漫詩〈傳真機〉，不知風靡多少人。筆者開玩笑地向趙師母說，以後詩刊寄到您家，趙教授的詩，您最好認真閱讀，說不定會查到他的情詩呢！她說沒關係，有年輕貌美的小姐喜歡他，那是光榮之事，表示老公雖年紀大，仍有魅力，亦是她的福氣耶！
平時，趙教授愛逛書店，看書、買書，是一個標準書痴。他不抽煙、不喝酒、不打牌，積蓄大概都花在購書上。有一次，筆者剛好去台大附近的結構書局逛逛，恰好他也在場。他問我買了什麼？筆者拿兩本書給他瞧瞧，他說好！那是有關後現代形上學及沙特哲學的書。接著兩人到Ｄante喝咖啡，再去集客茶館吃餐、品茶，聊了一個晚上，好暢快！當晚有意無意地請教他許多哲學、美學、文藝上的許多問題，他都一一回答了。回家，筆者要寫的約四萬字〈趙天儀的詩意哲學〉的文章，心裡已經有譜了，馬上打了個綱要，以便蒐集資料撰寫。又有一次，李魁賢兄得行政院文化獎，心裡特別高興，乃於海霸王餐廳請客。飯後，筆者陪趙教授到光華舊書店逛逛，他買了許多俄國文學書籍參考，這才知悉原來他對俄國文學也蠻有研究的。四大包的俄國文學書籍，很重，筆者就幫他提回家。由於他研究的及所教的領域廣泛，例如專研哲學、美學、文學、生態學，教的又是這幾方面的學科，因此需要大量的書籍參閱，購書、藏書，那是當然之舉了。尤其最近正指導博、碩生研究台灣現代詩，為期學生符合一定的學術水準，俾順利取得學位，在他原有的現代詩籍方面，那更需添購、藏之了。
筆者曾從師學習書法八年，深覺書法與音樂一樣，是極抽象的藝術。它完全脫離文字意義的制約，卻必須利用字形，抒發書者內在感情的逸放、抑揚、疾澀、頓挫，達到審美無目的的目的。而詩人寫詩，比書法家還困難，確需兼顧文字的意義性，又須超越它。關於這方面的掌握、拿捏，趙教授是處置得宜，非常有信心的，看他當年左批移植說、右判蛻變說的流弊就可知了。的碓，當年超現實主義及晚近後現代主義的寫詩技巧，由於極度被濫用，肇致詩的意義性，被棄之如敝屣，晦澀詩滿天飛，這也是太矯枉過正了。看看時下年輕人，有些還在刻意寫些令人完全看不懂的詩，以迎合某大報副刊及某詩刊的口味，俾獲採稿登載，而迷失自己的風格，實在可悲！這種情形，看在趙教授的眼裡，一定不是滋味，且感慨良多矣！
晚年，趙教授的心境，接近「落拓流盼迷離印」（註二）的極則，這樣的極則，成為他審美人生的動力。前述聚餐的那晚，他自敘是個頗浪漫、感性的人，因此嗜美、愛詩及其他各種藝術。這也可說在他心理功能—知、情、意三方面的活動中，情面可能多些。做為一個詩人的他，的確離不開情感而創造詩，於日常生活處處「落拓流盼迷離印」，用美化育自己及他者。從「獨立蒼茫自詠詩」到「落拓流盼迷離印」的互相呼應，趙教授的一生，不虛此行了。讀者如閱讀他的《風雨樓隨筆》一書（民國八十八年六月台中市立文化中心出版），當能了解他心境的變化、躍昇情況。這本書也是筆者非常非常喜歡讀的書。
註一：「獨立蒼茫自詠詩」，為詩人SCHOLA的詩句
註二：「落拓流盼迷離印」，為詩人WINDWINE的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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