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詩人 梁瀨重雄的詩 陳千武 譯
田螺之歌二首
（一）農夫
不是要搭乘坐滿了人的電車
我們雖沒有盛裝西服
卻有勞動衣和布鞋就真好
面對著依戀不捨的大地
耕田 播種 跟泥土對話
快樂地看農作物成長過日子
不久種子會發芽
不必有人教訓 也會向天成長
在爽朗的風吹裏 開花
看那純粹健全的姿勢
心靈便被洗淨
曾經 那麼多人忙著熱鬧的農園……
現在 很多家族從農園消失了
農作物的芬芳仍然浸染在大地
太陽普照無邊際的溫暖
聚集在大地脈動的銀光
等待著離鄉的人們回來
年年循環繼續在田地勞動
燒盡了自己的靈魂
或有時患了感冒而發燒的
討厭日子也有 但是
應該回想泥土巍巍的芳香 以及收穫
的喜悅 洋溢著美麗光明的風土啊！
農夫無論在任何世俗裏
都要繼續啄剝泥土的芬芳
期待昔日安寧的農村恢復過來
讓枯燥的草原變回綠色
圓月穿過深刻的黑暗昇上來
讓大鼓的聲響奔馳在村莊
跟太陽和大地親近親密 越親密
農夫都不必要甚麼人生的字典
（二）像雜草的種子
無論變成草埔卻也有耕地
農作物會發育成長就高興了
偶而天也會降不恩惠的雨
任何時代都會來濕潤我們農夫
乾燥了的心思
我們在草叢裏長大
我們的夢和笑容也在這裏長大
明天 菜花會開 蝴蝶也會飛來
飛來在普照陽光下像孩子般飛舞
農夫向太陽
露出泥土顏色的鬍子臉十分熱情
或許 農作物會遇到旱魃
發出哀叫而枯萎
但是田地還是農夫最好良友
緊握著生命的重量
在寒冷裏發出呻吟
也會繼續追逐明天的夢
最初選擇居住在這裏的祖先
不知耗費了多少精力開墾此地
耐過多少次飢渴的漩渦
雖然不知道因而死去的先人們
骨灰埋葬在甚麼地方
其靈魂卻不斷地保護著我們溫暖
當然野鳥和動物們也為了要活下去
瞄準農作物而來襲擊
可是 只有人類才能耕種農作物
為秋季的收穫高興 便在院子裏烤蕃薯
香味誘惑蟋蟀也唱歌
鄰近好友也會聚集過來
到處可以看得到如此和藹的風景
互相偎倚著哈哈白色嘆氣
不斷地補給我們的生命未知的希望
我在夢幻時刻即將流逝的草原上
縱使天空 有點偏歪
也會在細細吹來的微風裏
像雜草的種子般
也像滾動過來就不動的石頭頸子
緊緊摟住了泥土要活下去
註：梁瀨重雄一九三五年生於日本琦玉縣。「地球」詩刊同仁、日本文藝家協會、現代詩人會、琦玉詩人會等會員。著作詩集《野麥原野》等五本，其中《田螺之歌》獲二OO五年第四十八屆農民文學獎。作者說：「農業曾經是國家經濟的主體。農家生活在農業社會裏，成為人的思考，農村獨特的國民性與日本堅強的基盤。－『農』的思考是我詩作的原點，也就是我底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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