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台:我覺得語言就是,第一個要有自己的個性,不必要去顧慮到講出來人家不知道;第二

個就是切斷跟連結部分,還是要處理。因為這裡面有許多佳句,譬如〈畫中行〉裡,

我現在發現,很具體的東西可以不要用斷崖這個題目,思考整個就會有變化。我感覺

在千百年的工程中╱群山默然,唯昂著╱以斧劈過的額頭」,單就這三句,就可以切斷

武:這是詩根本的寫法、想法問題,是你選擇哪條路?

台:但是有時選擇也會有改變。

武:最近,陳填來到我家說,陳明克的詩最近看得比較懂,他說以前都不懂。那以前的詩

他為什麼看不懂,因為以前他走的也都是像這樣的路線,那樣的詩比較多。如果能改

變,能抓得到詩的主題,就比較能看得懂詩。差就差在這裡。如果詩寫得讓人家看不

懂,他不是希望讓人家看不懂,他希望能寫得讓人家看得懂,但是他寫不出來,因為

他走的路就是那樣的路,所要回過頭來,要抓得住詩的主題,來表現這樣的路線。

台:不要抽象化,是要具象化。具象化就是要有些因素來連結這些東西,看是要用語言語

型,還是用語言的音樂性,還是語言的繪畫性。將他們連結起來,你如果講出某些東

西,連結成一個散文思考的時候,那是很要不得的事。我想就是這個基本概念。有人

表現很抽象的東西,語言也會走向抽象化,但是那個不能全部,偶然有一些沒有關係,

但還是要交錯一些比較清楚的東西,所以部分可以存在。她詩中這三句,我覺得就很

好,像「群山默然╱以斧劈過的額頭」,這些都是很新奇的意象,

武:他講好的你就多記錄一些,講不好的你就少寫一些。(哈哈哈

台:不會啦,我們今天也沒講得很差,我們只是談論一些方法的問題,方法是見仁見智的,

所以不要直接批評說這個詩很壞,就好像我們寫一篇論文,別人如果批評都沒論述什

麼,其實也不盡然。人家講的也不一定是篇失敗論文,而是指方法上有些問題,我們

是從這樣的角度,當然,好的地方就要記錄下來。

武:不錯了,算不錯的了。

台:詩的寫法是要經過磨練,方法有很多種,是很多樣性的。個人的風格也是不可以太比

較。

台和武: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風格。要改也無從改起。

台:對啊,但就這些來論的時候,有這樣的狀況。我提過很多次了,就是概念的東西一直

在那裡陳述。

武:不過,經過這樣的解說之後,就比較能了解詩。

櫻:對對對,我覺得像這樣的合評是很有意思的。

台:對我們同仁就要這樣,但如果在討論整個詩,就要把我們的標準說出。我們現在對她

個人,她說不定會聽我們的,說不定會對我們生氣。但是,因為我們是同仁,所以我

們所講的…

櫻:但是透過這樣的討論,慢慢就可以讓詩是什麼東西呈現出來。

欣:合評本身也可以講出現代詩的方向。

武:其實你看,詩這種東西,像你所寫的那些詩,你都有抓到詩的theme,表現的語言都

很簡單。這詩的方法是日本的短歌或是徘句,都短短的,都抓到重點在表現,這也是

寫詩的一種方法,有些敘述詩寫得很長,也是有詩的內容,詩的方法實在很多。

台:我們台灣戰後現代詩的最大缺點是,詩的語言就讓你不知道要怎樣,其實,那就是個

錯誤。其實,詩本身的語言,就是要很清楚,要非常明晰,不只意義性或其他音樂性、

視覺性,其實它也是非常清楚,非常節制的東西。但戰後的東西,每一首看起來都很

複雜,那根本就是一個重要的問題。再看台灣戰前的東西就不一樣,台灣戰前的詩也

是很清楚。很多詩人寫的作品絕對不會用那種語言的概念,所以用那種觀念來對照台

灣詩的傳統時,其實是有很大的問題。我最近給研究生上課,他們非常驚訝他們所讀

慣的詩,為什麼被我講得沒有價值,我叫他們去比較、去感覺哪些詩讓他們讀起來會

有感動。這是很重要的。那為什麼要從這樣的思考角度,因為那是一種流行,這種流

行下,如果沒有和人常常交換意見時,常常自己就沒有自信。其實大可不必要,在語

言表現後,那就是你的個性,但慢慢的可以把詩的問題抓回來。

武:他們認為像創世紀的那樣才是詩。詩是超越現實主義的詩,切斷和連結,切斷變成兩

個,兩個都要有新意義,但他們切斷變成兩個跟沒切斷沒什麼改變,都同樣只是一個

死的意義,沒有活的意義。相對的,透過連結,也可以連結出新的意義,新的image

東西,但是他們的連結只有趣味性,缺乏新意。我問很多人他們都看誰的詩,回答是

洛夫的詩。再問洛夫的詩看起來有何感覺,回答說很好啊,再問好在哪裡,意義在哪

裡?就回答不出。看洛夫的〈石室之死亡〉這首詩,姑且不論內容,光看題目,石室

是什麼,死亡是什麼,石室是沒有生命的東西,怎麼會死亡?

台:那是另一回事,如果石室冷冰冰有如死亡一般也可以這樣表達,但是問題是,就連這

兩個意義也沒有發揮出來。我們在說超現實主義,是連結點的切斷盡。近的意象是不

需要的,比如說,我現在把門打開,這是很平常的事。洛夫的問題,也是連結點近的

問題。如果語言意義要發生的時候,其實就是要突破,把語言的機能發揮出來。再舉

一例,如果是在郊外或空曠的原野,要把門打開,就不一樣了,象徵的意義就會擴大,

那樣的東西才是寫詩的方式。所以講到語言問題,語言的概念不容易說改就改。這很

難。

武:這就是日常語言和文學性語言不同的地方。日常用語言,說「把門打開」,門開後,

語言就不存在了。但如果在海邊,說「把門打開吧」,會被人說是瘋子。但事實上,

不是如此,他心中應該有苦悶,才會這樣說,這就是生命的問題,有思想的問題。是

詩的東西,不一樣的地方就在這裡。你要多看賴欣的作品,你就會了解。

台:賴教授的作品如果以現在流行的語言來看,恐怕很多人會說這不是詩。

武:賴欣的東西,我翻譯過很多首,翻譯時必須要了解詩本質的東西才能翻譯。他的詩很

好翻譯,不像有的詩,要翻譯時主題抓不出來,所以我說他的詩你要多看一些。

台:有一首詩,寫道「在橋上,望著夕日掉落下來,水都會哭吧」,僅就這三句而言,所有

人生都包含在裡面了。這種詩在台灣有些人無法了解,這是很奇怪的事。戰後沒有人

了解這種作品,沒有人將這種作品看成有意涵的詩。他們說這詩的語言沒什麼,他們

從這個角度來看這首詩,他們只從語言來看,認為這些語言不夠漂亮。「在橋上,望著

夕日掉落下來,水都會哭吧」,這是包含了整個人生的縮影。

武:意義性跟語言性不同。

台:台灣人較無法了解意義的連結,可能較熟悉音樂機能的連結以及視覺機能的連結或抽

象圖畫機能的連結。我今天講了很多不太中聽的話,如果把抽象的觀念拿掉,可能還

有很多佳句可以用。我覺得最要命的還是概念問題。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tai299554926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